他曾叫他师父,现在他们无法相见。
不是每个人都是善意的。
他突然想起这句话。那还是他下山被小镇百姓冤枉时,师父说的。
当时他委屈极了,原本再伶俐的口齿和厉害的身法都失了效。结果他师父来了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好像那从来都是多余的事。师父抬手将害他的那人灭了。面对傻了眼的一众百姓,向他说了这句话。
他想,师父比他还不会处理这些事。
当时,百姓们什么也不管地怒骂他们,师父却直接用威压镇压了那些人们,便带着他跑了。
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做。
没有比这更容易让人误会的了。他们离开后,那个小镇便又被师父列为了下山的禁地。
被师父列为禁地的还有很多,其中大多好像都和他有关。
风州大地很大,却被师父划得很小。
他有时想,师父脾气太不好了。
怎么会一个人憋着那么多事,什么也不说。
他有时就在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有那么多误会。
他讨厌他的师父。
他师父似乎也讨厌着他。他从感觉不到师父脸上有什么情绪,连语气也冷淡着。他思考过,他是不是得罪过师父,但他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
他没有错,他什么错都没有犯。
他讨厌他的师父。师父他什么都要拐着弯,什么都要藏着。弯弯的,严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连感情也是。
厌恶着他,却什么也不说。错的不是师父他,错的是他,好像。
他讨厌他的师父。没有来由地讨厌,极度讨厌,每次想到明日还要见到师父,就觉得这诺大的天空啊,就变得很渺小,很小。他也变得很小,很小。
真闷啊。
师父常常喜欢做的事,便是误会他。那时他便会比百姓冤枉他还要委屈。但最让他委屈的是,他得等那些话离他很远了,才觉出来:啊,原来他是被冤枉了。
因为师父是掩藏着的,是弯曲的。像山上的小路,像漆黑的山洞。他无法辩识师父什么时候是好话,什么是不好的话。于是,他便也如山上的小路,漆黑的山洞弯曲,掩藏着了。
他不想这样,他非常不想这样。他应该是外面的旷野,天上的太阳。这样太闷,也不好。
他悄悄表达他的意向,他想远离他的师父,哪怕那是他的师父。但他还是想离开。因为他不想和师父一样被这座山压住了。
师父还是和平常一样,让人觉不出半点意思。那天天空还是很蓝,很小,庭院里被他扫过的地方很干净,泛着微微的光。
他想,他要被困在这儿了。
但后来发生的事有点奇怪,那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想,他可能也误会了师父。
他有时又在想,师父的脾气也太好了。
不好的是那些误会。
那么多误会把他们隔得很远,甚至让他们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