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雨。
张延苏皱了皱眉,退出天气预报,抬眼看了看雾蒙蒙的窗外,起身披了件粗布外套。
“妈,早餐我等会回来再吃吧。”
厨房里的老妇人正不太灵活地往碗里敲鸡蛋,闻言赶紧收了两个鸡蛋回去,嘴上却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什么季节了都,回来吃冰镇的吧!”
张延苏没搭腔,回屋里拎起竹筐出了门。
等张母下好面,端到里屋去将吊着腿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姜梨叫起来吃早餐时,才隐约想起了什么:“延苏去后山摘花了——老张,你和延苏说过那个塌了的地方在哪吗?”
天色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变亮,反而愈加Yin沉,空气中零星的雨点飘飘洒洒,一些有幸落在了树上的金桂里,顿时被映成剔透的明黄色,氤氲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就要融进去,那桂花却被一女子的右手生生掐断,随意地扔进了左手挎着的竹筐里。
然而那手是那般美丽,仿佛每一条掌纹都是Jing心雕琢,指腹的搓捻都透着灵巧,让人无法谴责她的破坏——又或许被这样一双手摘下来根本无法被认为是破坏。
后山可以说是整个南城区的后山,绵延着将浦城与邻省隔于两侧,为养老的居民和锻炼的学生提供了一个绝妙的环境,同时,也方便了张延苏获取一些花果材料。
雨势渐渐明显了,张延苏在后山外围种满桂花树的区域快步穿行着,摘了大半筐之后,便转向打算从小路赶回去。张延苏自今年入夏后还是第一次来后山,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端着竹筐小跑起来。
终于看到了修有公路的地方。从这里往下到公路就行了。张延苏正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也没有在意忽然响起的一个女声。
“阿姨,小心那里塌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雨点打在脸上,姚若清无奈地眨掉睫毛上的水珠,骑着自行车掉头。看来今天的运动计划是无法完成了,姚若清脚下刚想加速,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穿着粗布花衣裳、抱着竹筐的女人试图从因夏天的暴雨而小规模塌方了的小路上下来。
浦城后山降水丰富,杂草向来茂密,再加上竹筐对视线的遮挡,这样的小塌方在掩映下根本看不出来。姚若清赶紧提醒了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收不住去势的女人还是一脚踏了个空。
听到了对方的一声惊呼,姚若清来不及多想,迅速停车冲了过去。
直到一脚踩空,毫无征兆地摔了下去,张延苏才恍然明白那个喊“阿姨”的声音是在提醒自己。然而没有时间气愤了,昨天刚下过雨的泥土依然shi滑,她想止住自己滑下去的趋势,但脚已经崴到了使不上力,双手又被竹筐占据。张延苏算是知道她爸昨天是怎么摔成那样的了,在心里骂了一句,她将竹筐一扔,做好了摔到水泥路面上的准备。
意外的,预想中的自由落体被一双并不算有力的手阻止了。之所以说不算有力,是因为手的主人不仅没有接住她,反而和她一起摔倒了地上。
其实姚若清在伸出手准备接人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犯蠢了,即使不算高,一个普通女生怎么可能接的住摔下来的成年女性呢。
不过总归能帮人家垫垫,我年轻,总比人家经得住。姚若清挺想的开。
尽管姚若清没有完全垫在张延苏下面,但是好歹让张延苏没再摔到先前受伤了的脚。张延苏没急着从姚若清身上下去,而是在她开口前先皱着眉问道:“你叫我阿姨?”
听到明显没比自己年长多少的声音,姚若清茫然地抬头,这才吃惊地发现这位仿佛穿着东北大花袄的“阿姨”居然非常年轻,并且有着素颜也极为Jing致的眉眼。她周身有着隐约的、悠扬绵长的香气,皮肤像糖霜一样白,唇色很淡,头发和眼瞳却像紫光檀木一样黑,但发间零散的桂花又令她看起来稍显柔和。
就像瓷器上的画中仙。她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正打算毫不吝啬地表达一下欣赏之情并对称呼一事道歉,可此时之前被张延苏扔开的竹筐终于也从坡上滚了下来,大半筐桂花劈头盖脸地撒下来,和雨水一起淋了两人满头满身,金桂的浓香轰轰烈烈地闯进了两人的感官。
张延苏的脸更黑了。姚若清笑着抹了把脸上的桂花,先坐起来,再将崴了右脚的张延苏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我隔得远没看清,是长得很漂亮的姐姐。”
毕竟是帮了自己,表现也非常友善,张延苏很快消了气,没再纠结称呼的问题。
“明明是你接住了我,你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和我道歉。”
她说着,拢了拢不太合身的粗布外套,扶着路边的土断面挪过去拾起了竹筐。
姚若清观察着她的动作,在她后面问道:“姐姐,你的右腿不能再用力了,我骑车送你回去吧。你是住在山下还是附近的大学生?”
张延苏并不想和这种一看就是大学生的人搭上关系,她坚持认为自己和学生不对盘,尤其是“学霸”——在南城区的大学只有资深学府K大,但眼下可能确实由不得她。她又扶着路边走了几步,终究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