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
又是一声响在身后,顾清景系好衣裳,施施然回身,“赫连容,好久不见。”
赫连容上前几步,复又止住,透过铜镜望着顾清景莫测的神情,面上磅礴汹涌的心绪逐渐按下。
“我生怕你会出事。”赫连容近前,迟疑一阵后才缓缓拉起顾清景的手,触手暖意让他震颤的心绪缓和些许。顾清景睨眼瞧着赫连容,他的担心实实在在的表现了出来,清瘦下去的面容可见一二。
“如果不是柳未筠及时救了我,我真的会死。死在你的筹谋下,两次。”顾清景伸出两根手指,笑盈盈的陈述着事实,字句甚是平淡,却重重敲在赫连容心上,让他不由得放了手。
“我派了人进去,就算柳未筠没有赶到,你也能活下去。”
顾清景笑着摇摇头:“你永远都在做赌注,永远都在做假设。”
赫连容低头看着她,张扬明媚的容颜染上几分尘埃与疲倦,煽动着眼睫静静望着自己。
“这一次我又赌对了,你大可以跟宋乔一道离开脱身,甚至可以跟柳未筠走,可你还是留下来了。你不放心裴韫,不放心我。”
顾清景抬眸,摇头笑着:“你不是寡恩之人,我相信你会善待裴姑娘。望奚森林在另一种意义上,是你送她这些年相助的谢礼。”顿了顿,顾清景继续道:“我留下来,是因为我想救你。”
“赫连,我最想医的人是你,可惜至死都未能如愿。”
赫连容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出现了这句话。重重纱幔后的瘦弱医女笑容凄凄,望着一步之遥的君王,只一句话后,撒手人寰。
清风过,星月无声,再无声。
赫连容再向顾清景望去,她平静的表面下掩着诸多心绪,但眼里的十分真切不曾遮掩。只怔愣一瞬,赫连容带着浓重笑意道:“只要你陪着我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将顾清景拥入怀中,顾清景没有反抗,眸中一派冷静,二人无言相拥,却依旧各怀心思。
在望奚森林中仿若不知岁月的待了三日,真真正正离开时,顾清景才觉得时间似乎从未流逝过。
连祁仍旧是那副模样,都城里的靡靡与蒙昧没有半分的改变,唯一的变化,或许就是百姓夹道而迎,迎接新一任的巫女。
时隔多年,终于又有巫女走出望奚愿意襄助连祁,锦上添花之事总是让人高兴的。
人群之中只寥寥妇人们,顾清景站在其中,听着耳畔不曾间断过的欢呼与雀跃,又看着坐在高高轿子上的阿凛,叹了叹。
想逃的都逃不掉。
片刻的功夫,有侍卫不动声色来到她身边,低声耳语,听声音像是先前一直保护她的几人之一,“姑娘,公子请您回去。”
顾清景回身,目光似与阿凛相对,花团锦簇中的少女神情若冰霜,瞥过来的一眼带着对欢呼百姓的不屑,带着对自己的鄙夷。顾清景遥遥望着她,最后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经过几个小摊,即使身戴幕篱,顾清景还是看清楚了他们手上拿着的画本《绿衣》,是新出的本子,热销都城传唱度极高。
回到府中,赫连容手中也攥着一本《绿衣》,看到顾清景的身影,他放下手中书,噙着笑意念了一句:“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字句皆伤情。
顾清景摘下幕篱,“他人感动就罢了,这里头的故事你也相信?”
赫连容颔首而笑:“只要是你写的,我都相信。”
顾清景稍稍怔愣,仿佛回到某座阁楼之上,又看见了那位笑着称赞《调风月》的白衣探花。
“族长仍是没有下落吗?”
赫连容点点头,“不知踪迹,或是躲到密林深处,或是早就死了。”稍顿几番,他望着顾清景,笑意深重:“以裴韫的性子,我原以为她不会接受望奚之托,阿景,谢谢你相助于我。”
“那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清景语调微微上扬,连带着眼角也上扬几分,赫连容心中清楚,这是顾清景在摆出姿态想要探知什么事的模样。可总有这么一个人,你看着她满满的算计,也甘之如饴。
“好,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说。”
“冼玉璧……冼姑娘的当年事,到底是如何的?”
赫连容眉峰稍冷,眼眸之内暗藏锋锐,是深藏心底的嫉妒,“为柳未筠问的?”
顾清景毫不掩饰,点点头,面上笑容又深了一分。她向来知道该如何步步激怒赫连容。
“这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赫连容眼中涌动着顾清景熟悉的**,纷纷向她而来,将赫连容的目的昭示的一清二楚。
顾清景心领神会,她抬手,在望了一眼赫连容后,笑着解开衣裳的系带。赫连容双眸幽深,微微低首,静静瞧着她。
件件外袍落地,露出中衣与雪白的脖颈,赫连容仍是一语不发,直至顾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