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到这天,邻近傍晚,冬日的天黑得早,暮色已经沉沉。凤凰散把所有的药材用完了,剩下一些边角料留着明天做,打算做完就在苏州的梧桐分号兑一兑,换几张票子,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整个下午,黍离和清河又轮流出去几次买容器,可还是赶不上强挥发性抑制剂的消耗速度。凤凰散做出来的很多抑制剂成品都因为没有合适的容器储存而当场消耗掉了。在现场的唯一一个性别为omega的清河表示,自己在密闭性空间内部强浓度气体抑制剂的笼罩下已经断心绝欲,毫无影响的凤凰散女士收获黍离卑微幽怨眼神一枚。
至于到底是黍离去平安还是黍离带着清河去平安,黍离和清河稍微争了一争,最后黍离同意清河留下来保护脆弱娇嫩的凤凰散女士。
仅仅是正月十五号,天黑后,灯会前。
凤凰散表示自己接受保镖金手指的决定。
送走匆匆出发的黍离,凤凰散默了一默,对清河说:“我带你出去买衣服。”
清河腼腆地笑了,点点头。
时间还早,灯会尚未开始,连售卖一些小玩意儿的商贩都稀稀拉拉地没有摆好摊子。还有的在摊子旁摆了一个小桌,全家甜甜蜜蜜地吃着元宵,小菜小碟子有滋有味地摆了一桌。清河刚刚和黍离、凤凰散早早吃了晚饭,此时并不很饿,但却很想看看人类众生相,便多瞅了那些商贩几眼。小商小贩的也不恼,冲他笑,满脸幸福满足的样子。清河也笑笑,羞涩的少年,美好的模样。凤凰散瞥他一眼,嘴角微微弯起,竟然有一种老母亲的自尊感。
凤凰散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条小巷,左转,右转,再右转,找到一家裁缝铺。她停下来,看着一块落了灰的招牌,对清河说:“这里。”
清河顺着凤凰散的目光向上看,发现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招牌,在喧嚣招摇不到的地方,只是静悄悄地写着:“成衣店”。随着凤凰散迈入这家店,清河看见一个老而温柔的阿婆,在各色的丝绸与棉布之下,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安安稳稳、专注地坐着,对着手中的刺绣一针一线地缝。看见凤凰散,阿婆熟悉地招呼一声:“你来了?进来坐。”
凤凰散笑着说:“没错,是我。我是带弟弟来做衣服的。”
阿婆扶起老花镜看了看清河的身材,又瞥了一眼凤凰散,也没问两人的意见,站起身,对着身后五彩斑斓的布一匹一匹地找、比对。
凤凰散笑了一笑,慢条斯理地坐下,沏了一杯茶,自斟自饮。清河走到布前,一匹匹地观赏。
老婆婆颤巍巍地把几匹布抱着,坐到纺织机前,一点点地梳理。
凤凰散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清河也是灵。”
清河惊讶地看着上一秒钟还老态龙钟的苏式阿婆对着凤凰散发出独有的吴语嗔怒,少女暖糯的声音,然后清风关上房门,阿婆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头发上扎着五颜六色线头的温婉姑娘,年龄与易容后的凤凰散相仿。元宵节的大冬日,虽说这成衣铺子里烧着火炉,但是温度依旧很低,那姑娘只穿着一匹说不上来任何样式的素色布匹,将她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
凤凰散解释道:“苏州的丝绸成了Jing就是她这样。”
少女软软地恼了她一句,手下却不停,一只栩栩如生的浴火凤凰出现在了她手下的赤红斗篷之上,凤凰昂首欲飞,凶烈无比,正如少女瞪凤凰散那一眼的眼神。绣完后,少女把斗篷放在一旁,又打量了清河一眼,见清河小弟弟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笑道:“我叫丝韵,你大可理解为我是苏州的丝绸成了Jing。老板娘和我是熟人了,不用害怕,小弟弟。”丝韵看清河,见他面目明媚,周身灵气清爽,又是凤凰散带来的半大少年,只道是个化出的普通灵,像什么书啊画啊的,江南独有的温柔让她不去细问清河的身份,只是安心做好自己的衣裳。丝韵Cao纵着软尺量了一下清河的周身尺寸,干脆将靛青的布料悬空而置,左手对其进行复杂的处理,一边和凤凰散聊起天来。
丝韵说道:“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呀,等到我扮演的阿婆角色过了八十就不能久留了。”
凤凰散白了她一眼:“你每次出去转一下还是要回到苏州的。我推荐敦煌,你去么?”
哪晓得丝韵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真的点了头:“敦煌倒是个好地方。我一直想着长途旅行,一边走一边玩,还能短时间地开一些铺子。谢谢推荐。”
凤凰散说道:“苏州的水很深。最近的局势不大安稳。你小心些,别一不留神被灵灭了。”
丝韵换了一匹布,挥挥右手:“晓得了啦,我们这些小灵,平常也做做衣服的能力,还要靠替人做衣服来温养自己,不会掺和进这些事情的。不像你,忙得很。”
凤凰散耸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丝韵过了一会,又说:“本体那棵大梧桐树,你回去看看它过吗?”
凤凰散道:“梧桐于心,有枝便栖。何必过于拘泥本体呢?”
清河隐晦地看了凤凰散一眼。
凤凰散催促道:“快点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