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会让他慢慢习惯。”
舒桐一躬身,“我这就去劝他。”
岫昭一双眼看着舒桐背影,越觉得此人通透内敛。
午夜时分,岫昭单独约见舒桐,阗悯已经睡下,七王站在当空的月色下,仿佛是要踏云而去的谪仙,“本王截获一则消息,今晚有人会动手。”他没叫人掌灯,走到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静静站着。
“舒统领想必对王府的安全有所怀疑。”岫昭转过身,暗夜里眸子反着微光,“他睡了吧?”
“睡下不久。王爷既然有所准备,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王爷呢。”前几日舒桐确如他所说有所顾虑,可几日相处下来,对他并无半分怀疑,就王府的情报网和行动力,无一不在暗示着这位主子的本事。
“本王是叫舒统领来看戏的。贺川。”他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一条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舒桐看清来人,心里打了个突,竟是那日斥他擅闯王府禁地的青脸汉子。他不知怎的看着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只是这次他没有那样盯着自己,也就好了许多。
“贺川是我杭州钱庄的掌柜,这次回来会留十天,舒统领前日也见过他,应当不面生。”岫昭说完,挥了挥手,贺川一礼,又退了下去。
想来岫昭已然知晓那日他误闯禁地一事,却并没有问过,舒桐突然对这位王爷有些敬畏,现在的他和阗悯的慈父模样差了太多。幸而他与阗悯没有忍不住去窥探王府的秘密,本分地做着吃客。
刚到寅时,王府就有了动静,一声鸟鸣在寂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片刻后又有一声短促哨声回应。岫昭的眼眯了眯,唇角带了一丝讥诮,“就来了这么几个,贺总管,你一人就够了吧。”
舒桐听得学鸟叫的人在西,吹哨的在南,还有三个比较急促的脚步声紧随着南方那人,朝着院子来了。他神经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腰侧佩剑,心道岫昭也会听声不成?
这时只听贺川短短地回了一句,“够了。”他双臂一展,如一只大鸟般掠了出去,几个起落,舒桐就不见他人影。
周遭静得可怕,舒桐在暗夜里不能视物,索性闭上了眼仔细听声。西边那人首先停了下来,突然一阵金属撞击声,紧接着一声急呼,尖锐刺耳。舒桐知人已经交上了手,正想挺身而出,却见岫昭挡在了身前。
“舒统领可是忘了本王说的,是请你来看戏的。”岫昭脸上不见半点慌乱,即使对方的目的是阗悯?舒桐不知他是太自信还是盲目乐观,南方那四人听到呼声,调转了方向齐齐向西而去,舒桐只觉得对方有备而来,王府只有一人应对,若是像阗悯那日一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王爷,万一……”
“没有万一,王府不养窝囊废。他既然说够,就不会死。若敌我实力都判断不清楚,还有什么脸做奉天总管?”岫昭淡淡说完,仿佛此事理所当然,他既不担心也不在意。
舒桐听着一人急行朝落院奔来,速度之快生平罕见,不由得低呼一声,跳到了岫昭前面。看清来人后心中一缓,原来是贺川回了,他手里拎着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往地上一搁,滚了两圈才停下,舒桐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王爷稍等,这人费了点事。”他话刚落,身后几条黑影就到,在他后背围了个半圆。
贺川突地转身窜出,指掌成勾,朝最近的一人抓去,他出招极快,那人堪堪反应过来,侧身要躲,却被抓出三条半寸深的血痕,顿时哀嚎不断,捂着胸口蹲了下来。舒桐目力所及,却见贺川指上寒芒点点,竟有三截金属指套,顶端比针尖还细。他右手突然抖开一蓬金丝,朝剩下的几人罩了过去,那三人中一人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竟不躲不闪,伸手去格那丝线。
“鬼方!”舒桐常年在边塞与蛮子接触,对那口音熟得不能再熟,咬牙切齿地道,“杀不光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场内那金丝线已缠在蛮子身上,贺川面上神色相当诡谲,似是不相信有人这么愚蠢。他手上机簧一动,那些金丝就有了生命般地动了起来,缓缓地收紧,嵌入那鬼方人的身体里。
舒桐从未见过这绑粽子般的杀人方式,胃里一阵翻腾,眼见着那人惨嚎着跪了下去,血浆流了一地,身上随处可见一块一块血红的皮rou,有些已经翻了起来,一半挂在身上,已没了战斗能力。贺川从怀中摸出块方巾,左手二指捻住金线,松了机括,那丝线闪电般地缩回,穿过方巾,被擦得干干净净。
转瞬间五人就倒下三人,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恐惧神色,不约而同地朝后逃窜,他们去向不同,想着贺川分/身乏术,一人逃脱,总比两人死在一块好。
舒桐冷笑一声,抽出手中长剑,以贯日般的膂力掷出,那剑当胸穿过刺客身体,去势不衰,带着人斜插入土里。贺川眼见另一人逃走方向,却立在原地没动,舒桐一击得手,正要猱身追去,贺川道,“跑不了。”他面上浮出一丝笑,加上天生青面,仿若地狱恶鬼,饶是舒桐,也看的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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