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麻吕来到万花谷已有两月余,从暮春至初夏,他渐渐习惯了在万花谷的生活。
晨起夜归,事务繁忙,却不会让阿麻吕感到厌烦,因为万花谷里的人和事都那么有趣。
要说在万花谷里有哪里不好,就是谷中的物资目前仍比较匮乏。由于人力不足,与外界的通商之路尚未彻底打通,谷中每个月只有一次接收物资的时候,众人当月缺的东西通常要等下月才能运进来。食物倒是不愁,万花谷中的物种丰富之甚,足以让众人自耕自足。麻烦的是笔墨纸以及其它一些消耗品,为了撑到下个月都得规划用途来分发——这点让杨仲安很是头痛,此外还有女弟子们需要的胭脂水粉和各种布料,她们曾在一次会议上联名提出要增加这类物品在下一批物资中的比重。
部分一根筋的男弟子不太理解她们的想法,说那些东西又不是必需品,等以后自然会有,何必急于一时,结果惹恼了在场的女子们——那场会议到后来别提有多混乱了。
作为肩负掌控全局责任的人,裴元也很头疼,把阿麻吕拉离战局问他的意见。
以男性的视角,阿麻吕也觉得女弟子的要求不太必要,可她们觉得有必要才是重点。
他对裴元说:“不知道师兄你注意到没,这几天应师妹都没出现在人前,只在自己屋里做些不用出门的文案任务。”
“我收到了她的请示单,她说最近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她身子弱不能出门。她应该没说实话,可我觉得大不了把文案工作派给她就行了,所以也没管这事。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裴元不解。
“其实我听说……”阿麻吕附到裴元耳边,小声说,“应师妹不肯出门,是因为她的胭脂水粉都用完了。”
“……这是为何?”
裴元更加疑惑了:“以应师妹的容貌,用不用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吧。”
阿麻吕指了一下逸尘,逸尘正坐在男女两派的战局中,稳定而茫然地喝着茶。
裴元马上领会了意思:“原来如此。”
“在我们看来无所谓的东西,实际上很可能会影响女弟子外出行事的积极性。而且每月运来的酒,大多也是供给我们男弟子消遣时喝,和女弟子没多大关系。换成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能因为她们想要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没用,就否决掉了。”
阿麻吕说了一通,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说,也不是说我就很了解女人,但是我们多照顾一下她们,总归也不碍事。”
“哦——”裴元凑近去看师弟的脸色,发现他的脸有点红,便笑了一声。
“善哉善哉,”裴元学出家人合手行礼道,“众生平等。”
“师弟的慈悲心,远超我的想象。”
阿麻吕听到这话,很没有慈悲心地给了他一拳。
事情的最后,裴元一锤定音,通过了女弟子们的提议。
万花谷的日子是真有意思,裴元也是真烦人。阿麻吕想不通,为什么在别人面前稳重可靠,守序知礼的大师兄,在自己面前却经常不着调。
偶有闲时,阿麻吕会自己在万花谷中搜集原材料,制作东瀛的糕点,以打牙祭。
他第一次制作出糕点时,自己试吃了一口——与记忆中吃过的味道相差无几,这让过去极少自己下厨的阿麻吕感到了十足的成就感,高兴地拿给裴元看,展示自己在厨艺方面的天分。
裴元拿了一个,三两口吃进肚子里,然后点评道:“马马虎虎,不算难吃。”
阿麻吕怒目视之,一把将糕点从裴元面前扫走。他找来食盒装满糕点,打算找人托送给苏难行——除了裴元,他还有一群可以分享食物的人,苏难行就是其一,只一个裴元又算得了什么?
怎料裴元一手接过食盒,似乎很好心地说:“正好我有事找苏师弟,就替你送过去好了,不用麻烦别人,大家都很忙。”说完他就提着食盒走了,阿麻吕甚至没能拦下他,就让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
五日后,苏难行提着几个袋子来找阿麻吕,他将袋子放在韦编居门口,说是送给阿麻吕的。
阿麻吕谢过之后打开袋子,发现都是自己上次制作糕点的原料,分毫不差。
苏难行那少年气十足的面庞笑得十分灿烂:“如何?我的舌头可厉害了,吃过的东西都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些原料都是我卖力搜集而来,希望师兄能收下,日后多做一些糕点啦。”
“上次师兄做的糕点真好吃,就是太少了,只有两个,完全不够吃啊,”苏难行遗憾地说,“真想再吃一次啊。”
苏难行的意图明显得让人无法无视,阿麻吕便应允他,等下次做了糕点再送一些给他。接着苏难行跟阿麻吕大谈了一下谷中的种种人际关系,才兴高采烈地走了。
当天夜里,韦编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自打那以后,不管阿麻吕下厨做出来的是什么,裴元都会一脸真诚地说:“师弟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唯有这样,他才能从师弟的手上拿到吃的。
此外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