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吕,你这是干什么——”
“裴师兄,我在学以致用啊。”阿麻吕侧着头,朝裴元笑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阵,裴元率先败下阵来:“师弟啊,这都半夜了,我们都消停点好吗?”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别弄得我们都睡不成觉。”
“我只是在报复早上的事而已,这叫一报还一报,”阿麻吕说,“你若不服气,现在尽管放马过来,那样才是冤冤相报。”
“我是不介意的,大不了,我们杏林门下先作出表率,教教别人什么是同门相残。”
阿麻吕挑衅地看着裴元,见裴元脸上的表情变得无奈,便很得意地轻笑一声,闭上眼作势要入睡,一副能奈我何的架势。
阿麻吕方才本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志,强打精神熬到裴元入睡才动手,其实他自己早就困得不行了,且阿麻吕来到万花谷后,不知因何变得十分嗜睡,于是这会才刚闭上眼,几瞬之间就睡着了。
屋内亮着一盏昏沉的灯,晕着昏黄的光,墙上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星光与夜色从窗叶间泄入,映在屋内相依而眠的两人身上。
阿麻吕的呼吸声几近于无,即便在这样光线不佳的环境里,别人也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因为方才成功呛了裴元一把,此刻沉睡中的他嘴角仍隐约带着笑意,眉目之间看起来也暖洋洋的。
裴元的手几乎不受控制地要去掐一掐那看起来触感很好的脸颊。
之前为了维持身为师兄的威严,他便很少参与同门的玩闹。尽管裴元早习惯了谷中单调的生活,也有毅力耐下心来钻研医术,但见许多人都有知心好友一起相伴度日,他的心里也难免落寞和羡慕,偶尔会想着自己要是有人陪就好了。
当听到他的师父说要找次徒人选的时候,裴元曾在心里暗暗描摹过师弟的样子——与他志同道合,才华横溢,且温和风趣、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尊老爱幼……怎么好怎么来,最好可以接管裴元的事务,让他当个甩手掌柜,从此了无烦忧。
怎料来了个阿麻吕,跟温良恭俭让的标准十分不符。
其实阿麻吕也很好,像只刺猬一样有趣,可惜他把柔软的那边给了别的同门,刺手扎人的这边全对着裴元了。
不过都是我总去撩拨,结结实实把人惹恼了的缘故,裴元想,但是我可不后悔。
师弟生气时愤恨不甘的样子,还有找机会报复时机灵得意的表情,都叫裴元觉得生动有趣。
跟师弟这般吵闹着,相伴着度日,真是另有一番滋味。好像一潭死水突然与一条活溪交融,日子变得热闹鲜活起来,让人期待。
盯着阿麻吕的睡脸,裴元终究还是熄灭了想要和对方继续互相伤害的心思。
唉,算了,反正清新静气的效果只能维持两刻钟,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至少从此以后,他看星空,不会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