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麻吕根据别人的指路,来到万花谷揽星潭附近的山上。
这里地势高峻,淡淡云雾萦绕在山林中,晌午过后的阳光照进树林,锋芒尽褪,变成朦胧微薄的黄色光幕。落在崎岖山路尽头的木屋飘渺出尘,似是不在人间。
万花客卿,方士云先问,就住在此处。
很适合求仙问道者住的地方,不让来访的人好找一番就不是这类人的格调了,阿麻吕想,要不是和一位同门顺路,搭乘了同门的快马,怕是走一天也走不到这儿。
好在这山上甚是清凉宁静,还有阵阵清风从山顶吹来,爽快宜人,且时而有蝴蝶翩跹流连,时而有飞鸟婉转轻啼。阿麻吕登着山路却不曾出汗,便有闲心左看右看,赏花赏草。
他仔细一看,便发觉这里真是座宝山,生长的植物多是有极好疗效的珍稀药草,以及各类奇花异草,看得阿麻吕很是手痒,他素来有收集珍奇药草的喜好。万花谷中别处地方也有生长这些植物,只是密集程度都低于这里。想必这位客卿很受谷主的看重,才能住在这样一处宝地。
阿麻吕敲了几下木屋的门,却无人应和,难道这位云前辈外出了?
来这里一次颇为麻烦,阿麻吕并不想为了送信来第二次,便在屋前的树荫下,靠着树干休憩,等屋主回来。
不一会儿,阿麻吕察觉到有人来了。
是个四十岁左右,一身布衣的男人,从木屋旁侧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走下来。他肩上一条扁担挑着两桶水,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布衣已被汗水shi透,气喘如牛。肤色偏黑,身长有八尺,体格清瘦,然而挽起的袖子下,是肌rou结实,看着就十分有力的手臂。若不是他头上的高冠,阿麻吕怕是要以为来人只是个农夫。
“哎!小兄弟来,帮我挑一下水,我有点撑不住了。”还没等阿麻吕开口打招呼,那人就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阿麻吕应了一声好,上前接过扁担。不过考虑到自己没挑过扁担,恐怕用不顺手这玩意,阿麻吕就把水桶从扁担上卸下来,两手各提一只水桶,那男人则背着包袱,拄着扁担,两人把这些东西带到了木屋的仓房里。
“真是多亏了小兄弟你啊,这次我错估了路程,刚刚是实在是筋疲力尽,差点就得跪在路上了。”男人笑哈哈地调侃着自己方才的狼狈样。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阿麻吕问他,“请问阁下可是云先问前辈?”
“正是,小兄弟找我是来测命途还是测姻缘?你还这么年轻,命途未定,一切都有可能,不必着急啊,姻缘倒是可以给你算一算……”云先问摸着自己唇上的一撇胡子说。
阿麻吕摸出信递给他:“鄙人尚无求神问卦的打算,今日是来给前辈送信的。”
“谢谢了,往日都是防风小兄弟来送信,我还以为你是来算卦的,真是不好意思啊。”云先问拆开信,并不避讳旁边的人,就看了起来。
云先问坐下来看信,阿麻吕就坐在一旁调息,等休息够了,正要向云先问告辞,又被他打住。
“不知小兄弟是哪一门下的弟子?之前我似乎没见过你。”
“在下是杏林门下的阿麻吕,前几日才到这万花谷中。”
“你是东瀛人?”
“是的。”
云先问将信放在小茶桌上,朝阿麻吕笑着说:“东瀛啊,二十年前我去扬州,坐错了船,结果到东瀛去了……不过东瀛的Yin阳术很是有趣。”
“云前辈与东瀛的Yin阳师交过手吗?”阿麻吕问。
“险胜,差点就输了,”云先问干笑一声,“我与那位Yin阳师比的是除灵,那可不是我的强项,中途差点被困在法阵中的恶灵反噬,最后是靠从我师姐那里偷师来的小窍门,才险胜一步。”
阿麻吕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Yin阳师,说:“云前辈你后来肯定不好过,那些Yin阳师多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你赢了他,他肯定会缠着你继续决斗。”
“你猜的不错,后来我们又比了几次,卜卦、星象我都赢了他,于是之后的日子我一直被那位Yin阳师纠缠着,他说不打败我就会丢了他们家族的颜面。我当时年轻气盛,不胜烦扰,就出言讽刺他:‘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手下留情吗,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输了,不要去找家里哭!’”
“云前辈……你这相当于是捅了马蜂窝。”
云先问干咳几声,心虚地说:“是啊,那家伙当时的脸都快被我气裂了。后怕之下,我当晚就搭船回扬州了,那家伙输给我的财宝,我也托人送回给他了。”
阿麻吕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云前辈,你是怎么做到每个举动都那么过分的,那位Yin阳师见到你退回来的东西,肯定会更生气,认为你在侮辱他——”
“我自小跟师父和同门住在山上,对人情世故不太懂嘛,当时我只想彻底了结这事,所以不想留下相关的东西,并不是想激怒他。”云先问说完便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是极度生动的无奈,让人依稀可见他年少时的影子。
“自打那以后,我也不敢再去东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