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实践是系里学生会团体组织的,六个志愿者名额里秦筱苑宿舍占了三个。剩下三个,一个领队副会长,一个摄影师,最后那个就是学生会抓来的“壮丁”。
周五早七点半校门口集合,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九点正式开始。整个活动为期两天半,再经过一个下午的排版写稿,周一便可以放在学校的官方公众号里,供全校瞻仰。
秦筱苑终于意志坚定一回,将家里人的号码暂时放进黑名单。
其实她心里没有什么底气,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违背nainai的意愿。爸爸、二叔、姑姑,那么多年也没有一句顶撞的话,心中不忐忑是假的,但这是秦筱苑跟从内心所做出的抵抗,她不会后悔。
用学院里拨下的经费租的车不大,勉强塞入六个人。
摄影师托举着自己全部身家买来的摄像机,别扭地贴在角落里。双膝之间的骨头硌得生疼,他忍不住活动了腿脚,踮起一只脚尖好让骨头错开,只是这一抬起,就再也没能放回去。
这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车不仅空间狭小,司机口中嚼着槟榔,说话间似乎能看见从口腔中蹦出的黑渣:“等下到了就把你们东西全拿下车,我把你们送到了还有别的活,别到时候丢了东西找我,晚上六点我再来接你们。”
肖珍暗中瞪向了独自坐副驾驶的学生会副会长杨鹏,咬着牙对秦筱苑小声道:“这帮混学生会的,事没做点事,拿钱倒是社会得很!”
本就生得瘦小的杨梅姿势扭曲得腰疼:“别说了,二百块车费会长起码拿了一百,副会长拿五十,有这个车不错了。”
车里空间小,杨鹏听见编排,回头瞟了她们一眼:“你们说错了,会长他一个人就拿了一百八。”
一伙人出师未捷,在车里便挤成了残兵败将。
杨梅哭丧着脸:“你们男生等下勤快点,我恐怕是不行了。”
“性别歧视。你们不行了,难道我们就行吗?”队伍里第三个男生叫郑浩,人生得高大壮实,可做起事来忸怩得所有人都逊色。
秦筱苑终于出了声,用被挤得快断气的声音努力语重心长:“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也得行。”
峡市福利院在另一个老城区偏郊外的地方,说得好听是福利院,实际上就是孤儿院。
范围大又便宜的房子只能远离城中心,福利院原址本是一座洋公馆,公馆主人热心慈善,将这栋三层洋楼作为收容所,几十年后回国,便将房子转交给了一家本地福利机构,直到今日一直作为福利院。
院长周桂香提前二十分钟在门口等待,Y大志愿者踩着点到了地方。志愿者每年都会来,秦筱苑她们这学期评优Cao行分不够,自告奋勇来自救的,所以是第一次来。杨鹏大二开始领队,之前与院长联系的也是他,寒暄几句开始了分配工作。女生被安排去授课,男生自觉去做点体力活。
孤儿院里二十来个孩子,身上或多或少有些缺陷。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孩子,都会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被领养。剩下的孩子中有几个正常孩子,但十二三岁在很多夫妻眼中已经很大了,因此也被遗留在这里,很懂事地帮着老师做各种事情。
秦筱苑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比起那些小孩子,他们这样已经懂事了的心里更能感受到痛苦吧。
“这里不断有人送来小孩子。”老师姚文秀走过来,自然地整理着等下要发下去的彩纸,“医院隔三差五就能捡到弃婴,未婚先育,家中实在养不起的,各种理由。还好有很多好心人资助,我们也很感激。”
她的手指随意一指,秦筱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资助人感谢名单。排在第一的是一位姓木的先生,比第二位的捐赠款额高出五十万,时间坚持了快二十年。
“那几个孩子挺懂事的,有人资助他们上学,他们每年还手写信寄给资助人。”姚文秀又给她说了说稍大些的孩子的情况。她自己本身年纪不算大,三十来岁,对这些大学生十分友好。
秦筱苑看见教室中坐着一个外表看来很正常的孩子,六七岁左右,生得干净可爱,在这里有些显眼。
“那个孩子……也没有被领养吗?”秦筱苑问道,“我听说每年递出领养申请的夫妻有几千对呢。”
姚文秀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她说的是谁:“那孩子叫也行。”见秦筱苑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她也笑起来,随即淡了些,“他被领养过几次,又被送回来的。”
“为什么?他看起来很乖……”虽说凡事不能看表象的道理都懂,但人的第一映像大多都是依从外表判断的。
“他有夜惊症。”姚文秀叹了口气,“从刚抱回来的那时起就有。每次我们都会和领养人讲清楚,他们也信誓旦旦会包容他,帮助他。时间长了就不能忍了,如果有更优选,他们会立刻改变选择。”
秦筱苑沉默下来,夜惊症她了解不多,仅是从字面上理解也不是简单的病。夜晚惊醒的孩子当然无法像成年人一样自我抚慰,他们会哭喊,尖叫,长此以往,成年人的睡眠质量不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