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在城市高楼之间残喘,不消几分钟,最后一抹几近暗淡的余光完全被黑暗吃尽。
夜幕降临,昼阳落下,万家灯火登场。
晚上七点,正好是下班晚高峰。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天降惊喜”,志村新八现在应该正坐在那趟回家的,被堵在路上的404公交车上。
他越想越悲愤,实习生工作已经累成狗,不能按时下班就算了,还强制被安排了额外应酬。
奈何女人气场太凶悍,他敢怒不敢言,怂了一路,眼看着公司大门口就快到了,等坐进那房车,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一想到这,终于在沉默中爆发,反抗了一句。
“我不去!”
就这三个字,已经鼓足全部勇气,发自肺腑铿锵有力。几乎是来自灵魂的呐喊,声音高亢的喊出去,连带着喷出几点情绪的唾沫星子。
猿飞菖蒲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似剑。公司一楼的接待大厅格外空旷,耳朵里眼镜小年轻的抗议还在回响。她肚里憋了一股火,怒极反笑,嘴角勾翘,反而风情万种。
志村新八却立刻汗毛直立,分明在那韵味里感到对方静静藏起的一丝杀机。
刀光剑影中,他打了个哆嗦,在女人的逼视下,鼻梁上的眼镜歪了,就快软了骨头。本能的求生欲叫他艰难的抖了抖嘴唇,那干巴巴妥协的声音,弱弱的细弱蚊蝇忍辱负重,即将出口。
“我可以去。”空寂的大厅里,响起空荡荡虚弱带喘的四个字,像散在风里,然而字字清晰。
志村新八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朝自己的喉结处摸了摸。心中奇怪,他分明没发出声音。
他抬眼小心去瞧紫发女人,对方松开攥他领带的手,似乎他整个人挡着她了。随后那手按在他左肩,用力一推,将他推到一旁。不去看他,眼睛却放在前方。
他随她视线扭过头去,电梯间出入口那里,站了个黑发的年轻人。年纪大概与他相仿,看着好像眼熟,但没有印象。
对方一手扶着墙,半边身体也靠墙,喘得不成样。
刚才那声音果然不是他发出来的,是这人毛遂自荐。再仔细打量,男人脖子上也同他一样,挂一块万事集团的员工胸牌,上面有明显的实习生字样。
志村新八“咦”了声,心中大奇,同期里原来有长得这么帅的人?
这位同期大概是跑着来的,刘海被吹开,露出中间一小块三角形的额头来。也许错觉,加之头顶灯光的渲染,他竟然觉得那一小角皮rou在闪闪发光。
他蓦地默默道了声哈利路亚,这怕不是拯救他于危难的小天使吧。
土方十四郎一把老骨头狂奔两分钟,好不容易追到前厅来,人也已经累惨了,几近虚脱。二十一岁的年轻身体会喘成这副肺痨鬼似地样子,说到底还是因为心理作用。根本还把自己当一脚踏在棺材里的糟老头子,就怕不小心摔一跤,骨折事小,这要是把老命给摔没了,实在是得不偿失。所幸腿脚利索,老当益壮,老汉能抗,还可再活五百年。
他上辈子了无牵挂,无所谓生死。可如今自从有了将女主送上人生巅峰的心愿,他就开始惜命,因此处处小心,避免磕碰。
像现在这样不要命的疯跑,已经是额外破例了。
他一边喘一边想,人上年纪好比日落西山,Jing气神都不比当年。为以防万一,今后身上还是得备一小包人参切片,好在提不上气的时候,放嘴里含一含。
这条老命,能续一会儿是一会儿。
老头儿特别自我,俨然无视自己二十一岁鲜嫩小青年的人设。
等终于喘完了,已经是三分钟后。也足够自己被眼前紫发女人从发尾到脚尖仔细打量。他站直身,理了理额前乱发和身上的衣服,也回望过去。
眼前黑发青年直视她的眼神,没有半分避忌和怯意,不把她当上司。说是淡定,倒不如说更像是寻常长辈看家中小姑娘的温穆眼神,年纪轻轻却给人感觉暮气沉沉。猿飞菖蒲颇感意外的同时,也觉惊奇,将细眉一挑。
细高跟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哒哒的,仿佛几声虚张声势的炮仗响。她在他面前站定,伸手夹起坠在男人胸前的胸牌,瞥一眼后抬眸,饶有趣味的道,“实习生编号14?”几分钟前,她可不记得在实习部见过这张脸。
不是她过目不忘,到底是因为这张脸生得惊艳,五官沉敛,黑眉蓝眼,俊得刚好,看着适眼不至于过分张扬。对于坂田银时要求的漂亮标准,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如果见过这人,她一定首选,不可能退而求其次。
虽然她此刻还在为当不成晚宴女伴这事意难平,不过有职业素养公私分明,一卝码归一卝码。董事长要带在身边出席的人,说小了关乎老总面子,说大了关乎公司声誉和形象,人选必定不能太草率,样貌也不可太寒酸。
和先前的小眼镜两相对比,黑发青年显然更胜一筹。再瞧这人气质,不怯情,完全撑得住场面。
猿飞菖蒲心里一拍板,时间紧迫,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