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盛晓舞在闹钟和手机交叉响起的铃声中醒来,懵懂地薅了一把头上的乱发,左右穿反了拖鞋懒洋洋走出房间,厨房就在她卧室的对面,往常的日子,会看见姜芸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脑袋渐渐清醒,她厌恶这种清醒,多希望昨天和盛涛一起寻找姜芸至半夜的情景是一场梦。
沙发床上整洁干净,看来陆槐那家伙昨天又在网吧呆了一夜….
“刚才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已经找到你姜阿姨了….晓舞,不要太难过,这是你姜阿姨自己的选择…她走了。”
盛晓舞的眼睛木愣愣望着盛涛,嘴角下塌,毫无意识地说出一句:“那我怎么还她钱啊….”
盛涛打电话给陆槐,陆槐拒绝去医院。
出租车上,盛晓舞一路都没掉泪,盛涛扭头看天空半灰半白,似要下雨,传说有人在就要变天的时候能看到灵魂飞升。
他多么想最后见姜芸一面。
抹泪回忆过往,盛晓舞扭头对伤心的父亲说:“爸,我一点也不难过,自杀的人连菩萨都不会同情。”
盛涛没有斥责盛晓舞说这种冷酷无情的话,他了解女儿,知道她心里的难过也许并不会比自己少。
太平间前,两个姜芸的女性朋友已经到了,她们和姜芸都是同样染上病毒的人,同一个病友互助会的病友,姜芸寻死前,也跟她们发了信息,交代身后事。
“是在五河潭找到的,那边的水深,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得发胀了。”姜芸的朋友红着眼对盛涛说道。
在场的人面色都很平静,如同遭遇初夏一次平淡无奇的变天。
盛涛和盛晓舞进入太平间,盛涛本来不想让盛晓舞进去,可是他也明白这孩子的执拗劲,拦着也没用。
裹尸袋的拉链下滑,盛晓舞见到姜芸被水泡得发胀变形的脸,说道:“姜阿姨,你真丑,我都喊你妈妈了你还是要这样做,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盛涛伸出手把盛晓舞揽入怀里,劝道:“别说了,晓舞,你姜阿姨听到会伤心的,别说了。”
盛晓舞推开盛涛,伸着脖子继续对姜芸说:“我胸口不长毛了,这是你送给我的奇迹,我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会对你好,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呢?你比谭燕那女人还狠心,简直是丧心病狂!捉弄我真的那么有趣吗?让我以为得到了你的爱,然后你就用这样的方式跟我说,这是个玩笑!”
盛涛流下眼泪,死死抱住盛晓舞的双肩,“不要说了,算爸爸我求你….姜阿姨她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别说了孩子。”
“姜芸,我讨厌你!我现在就跟你说,我绝对不会怀念你!我讨厌你!讨厌!”
盛晓舞的情绪渐渐失控,眼里的泪涌出来,朝着姜芸撕心肺裂吼道。
这时,身后响起陆槐的声音:“骂够了没有?”
盛晓舞回过头,看到陆槐微微佝着腰,浑身轻松甚至有些吊儿郎当地揣着双兜背靠在太平间的门框上。
陆槐慢慢走到盛晓舞面前,单眼皮眼睛目光柔和地盯着她,淡然说道:“如果你真的讨厌她,就忘掉她吧,永远不要再记起这样的人就好。”
下一秒迎来的,却是盛晓舞右手狠狠的一拳,rou贴rou地、扎扎实实地揍在了他的左脸颊上。
“混蛋!她是你妈妈!”
盛晓舞的哭吼声,在空荡荡的太平间里回响,姜芸的两个朋友也流下了眼泪。
陆槐退后两步,摔倒在地,鼻血流到他失色的唇边,渐渐失去了意识,众人连忙上前,只有盛晓舞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眼睁睁望着工作人员将裹尸袋的拉链重新拉上。
姜芸被推回冰柜,盛晓舞在想那个地方该多冷啊…
盛涛带着陆槐在医院作检查,盛晓舞靠墙蹲坐在医院门口等待,她不愿意和陆槐呆在一起,却又止不住内心的无尽焦躁。
陆槐得知姜芸离家后的所有反应,都让盛晓舞始料未及,想想前几天在公交车上还满心期盼和他挨着坐在一起,现在看来这都是愚蠢。
盛涛有条不紊地为姜芸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陆槐在家里的沙发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前来探望姜芸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没有一人是姜芸的家里人。
为姜芸守灵的,只有盛涛和盛晓舞。\t
凌晨快天明时,盛晓舞在盛涛的肩膀上醒来,盛涛扒拉了一下女儿哭肿的眼袋,叹了口气,对她说:“以后别为你姜阿姨的事情责怪陆槐,陆槐很爱他妈妈,他经历得多,所以才不会表现出更多的难过和悲伤。”
盛晓舞在椅子上坐起来,冷冷说道:“他成天只知道打游戏,当然经历得多,现在还在家里睡大觉,当然经历得多….”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我需要明白什么呢?关于他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有那么好的妈妈却不知道珍惜,阿姨患抑郁症肯定也和他有关系,那么不长进,自己活得颓丧,也要拉着别人一起颓丧。”
盛涛爱怜地凝望女儿冰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