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在我室友的寝殿住下。整整一个月,我都在欲界游荡,试图寻找和纸片桃心有关的痕迹。
或许秦赋远让我留在这里还别有目的,我猜测他可能是想让我看到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是我在现世看不到的、在过去中才能获取的信息。
但过去一个月,我既没摸索到纸片的具体意义,也没有找到离开过去的方法,渐渐有些迷茫了。
我按部就班地和我室友生活在一起,欲界的清苦生活远不如天上奢华,但也更加自由。我室友带着我走了一些欲界的知名景点,他走在前头做介绍、我乐颠颠地跟在身后参观,到处吃喝玩乐,也像一场旅游似的。
回想自己还有幸游历天上地下两处绝景,就觉得这一次时间回溯算是值了。
我在欲界游荡时找到一颗种子,就把它种在寝殿外的小院子里。等到它亭亭如盖、长满紫色奇怪果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但足以令你在不经意间忘记一些一直以来挂念的东西。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把现世中朝夕相对的老师和同学的长相慢慢忘记了。这实在是个不太好的征兆。
有一天我独自回到寝殿里,窗外下着大雨。欲界的雨是苦的,沾上了很麻烦,全身会散发血腥味。
我一个人冲回来时不小心沾了点雨,就把衣服换下来,并且在衣兜贴身处摸到那张桃心。我实在很久没有观察过这张纸片,因为它前些年都不曾有任何改变。
于是我习惯性地把折叠的纸片打开瞅了一眼,愣住了。
原本是淡粉色的光滑纸面上冒出了一个符号!
与其说是一个符号,不如说更像是个图案——那是一条衔尾蛇,通体漆黑,没有瞳孔,只是张大嘴巴将自己的尾部衔在嘴里。
当我看见这个符号的时候,突然有股庞大的恐慌感降临在我身上。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是非常抽象的一种“既视感”。我仿佛已经看到过这个图案成百上千次了,但实际上我知道我是第一次看见。
这让人难以理解,但我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离我很遥远,仿佛有一片不知名的迷雾裹挟了我的大脑,眼前的所有都变得不真实了。
好像平和的三年时光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我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我实在不能呆在回忆里坐以待毙了。
哪怕这里的罗睺很好很好,可他并不属于我,在未来的世界里还有一个找我找得焦头烂额的顾穹。
所以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去见他。
我抚摸着桃心纸片上的衔尾蛇,感觉一切或许都能从这个图案上找到答案。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去哪找到这条衔尾蛇?思来想去,我决定抛出一个机会求助场外观众。
我从兜里摸了摸,捞出那根朱雀翎。
就决定是你啦,小红鸟!我在心里大喊一声,然后把那根鲜红的羽毛高举过头顶。
一阵耀眼的温暖光芒顿时从羽毛中迸发出来,太闪耀了,为了防止闪瞎眼,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白泽大人!”
清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睁开眼,只见一个身披艳丽羽毛的红色鸟雀在桌上扑棱翅膀,很积极地蹦来蹦去。
它睁着一双黑亮如小豆子般的眼睛看着我,小脑袋摇来晃去,看着怪可爱的。
我忍不住rua了一下它的头。
它扶着脑袋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道:“白泽大人,您干什么呀?”
我咳咳两声,装作不经意间收回手,道:“没什么。”
朱雀叽叽喳喳道:“白泽大人,好久没看见您啦,您去了哪里?”
“我在欲界。”
“欲界?”它尖尖细细地惊呼道,“您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呀?”
“因为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笑道,“你之前不是鼓励我来找他么?”
它的声音更尖了,听上去像是在尖叫:“什么???你喜欢的人出身于欲界?”
朱雀连敬称都不用了,看把孩子吓的!我连忙安抚道:“是的,但他不是坏人。”
“啊,老天爷呀,那他是六道中的那一道呢?”朱雀嚷嚷道,“哪怕是畜牲道的都好呀,可千万别是个阿修罗!”
我:“……”
在我异常的沉默中,它明亮的小眼神逐渐丧失淡定,万分惊恐地看着我。
“不会吧?真的是阿修罗?!”
我不解地问:“阿修罗又怎么了?”似乎天人们集体都有阿修罗ptsd似的,一提起来就炸毛。
“因为……阿修罗们都很可怕呀!”朱雀往后缩了缩,“据说他们长着九头千眼,九百九十手,身形高越须弥山四倍,青面獠牙、全身赤裸,一说话就要打雷!”
这是什么辣眼睛的神话形象!天人恶意丑化阿修罗石锤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室友人神共愤的帅脸和八块腹肌宽肩长腿,默默道:“倒也没有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