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莫名开始烦躁。
不知是这墙上缀满斑驳原谅色的苔藓招惹了贺新,还是这条幽静得近乎死寂的小巷,将他牢牢禁锢。
小巷是一条游蛇,蜿蜒曲折。但小巷很窄,被高高的墙壁挤成一小撮,无声地说着“我只能过一人”的事实。贺新内心的烦躁急需爆发,不然他就快压抑地喘不过气了。
他蹂躏着头发,加快了脚步。
“喂!站住你小子!”这一声真是洪亮,可谓响彻云霄了。不过这显然激起了贺新的兴趣——有热闹看了!
贺新嘴角微微翘起,不一会儿,那些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一个、二个、三个……有四个人啊。他对这里熟悉得不得了,这会儿蹲在游蛇的一个Yin暗处,正好能看见三个拿着棍棍的小痞子拔了腿地追一个少年。
其中为首的小痞子将手中的棍子砸向少年,“哐当——”啧,砸到腿了,少年顺势被三人围住:“喂,跑啊你,真……真他妈能跑,累死老子了!”痞子对少年啐了一口。
“抢老子马仔,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呵。”少年回啐了一口。
“你…!”随后痞子对两个伙伴使了眼色,三人一起涌上。
贺新算是认出来了,那是李乐和他的两个跟班,初中没上完就辍了学,这在一片也算是混得有声有色的了。
下手也重,但还没胆子搞出人命。
贺新可不想摊上这等麻烦事儿,两手插在裤袋里,转头向反方向走去。
走过三个转角、直走一条小道、再转一个角,熟悉的红檐黑瓦出现,贺新犹豫着,最终走进。
还没等他见到人,就听见声音从背后传来:“哟,又惹什么事儿了?”贺新转头,一个穿着警察制服、警帽却不见踪影了的家伙嬉皮笑脸地走过来。
“我还寻思这月还没去抓你呢,你就自己上门了啊!胆儿肥了嘛。”
“陈哥,我咋来你这儿就不是好事呢,”贺新朝陈哥挤了挤眉,“我这么安分守己的三好公民!”
“放屁。就你还安分,不给我惹事就行了啊!别天天让你姐跑这趟的,女孩子……”
“停!再贫人都要死了。”贺新打断了陈哥的话,“小巷西北那儿,李乐打人呢……”
话音刚落,陈哥风驰电掣、快如闪电般飞了出去,嘴里还骂着:“这狼崽子!”
唉,我这也算是助人为乐吧。
贺新想道。
想着他抬起了头,骄阳似火,好在这小巷替他阻挡了足够的紫外线,唉,这八月的盛夏啊……不对,八月末。
Cao,那不是得上学了。怪不得他的心情如此烦躁。
烦躁着烦躁着,他回到了家,一个八十平方不到的小屋。屋旁种着那些未闻其名的花花草草,没人打理,任其自生自灭,此时已经枯焦焦的、干巴巴的,没了一点生气。
真像。
贺新推开了门,“咯吱——”他的眼皮突然跳动了一下,随后他选择漠视,直径向他的卧室走去。
——“咔擦”锁住。
贺新大口喘息着,无力地顺着房门跌落,不经意间,把脸埋进了他的臂弯。肩膀却有些颤抖……
客人来了。
九年前,不幸来到了贺新家,一场车祸中,父母悄然无息的离开了姐弟俩,法律最终判定全部责任在于他的父母,不仅没得赔偿,还要倒贴,因为对方是个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
姨妈、舅舅代替还清了债务,条件竟然是从此与贺家姐弟断绝关系。于是刚成年的贺璐必须承担起照顾八岁弟弟的职责,她退学、打工、赚钱,哪儿钱来得快她就往哪儿钻……
在黑暗里呆的时间久了,逐渐会麻木的吧。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贺新忽然意识到什么,胸口难受得要死,他慌张地翻出抽屉,找一小瓶,有些慌乱地倒出一颗白色小粒,猛地放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才逐渐恢复,呼……
玄关那儿传来一阵声音。
完事儿了。
贺新又呆想了一会儿,走出房门去,瞧见贺璐乏累地躺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头发有些shishi的紧贴着她的额头、肩上。
“姐。”贺新轻轻喊道。
“嗯。”
贺新咽了咽口水,嘴微微张开又合上、张开又合上,最终像泄了气的气球,耷拉着脑袋:“我不想上学了……”
贺璐猛地睁开眼睛,震惊中又带了点愤怒望着贺新:“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不想去学校。”声音小得蚊子都未必听见。在姐姐面前,他就是这么怂。
散发着微光的月亮挂在了贺新的窗边,云层稀稀疏疏的拥挤着,遥不可及的,是三两颗大小各异的辰星。
贺新伸出手,向星星伸去,既然得不到,又为何要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那些个明亮的、闪耀的星。
贺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顺势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