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丑闻-是心形的
“你现在立刻马上从酒店出来,我在电梯口等你!我们先回广东总部,演唱会不用去了,准备取消!然后明天我们飞国外,躲一阵子国内媒体!”看来向叶香即使是慌张的,她也在第一时间安排好了莫丞一的去处,不得不说业务能力很强,“趁现在这件事还没扩散到国外!”
“好……”他迅速挂了电话,换上衣服,口罩帽子墨镜往脸上送,拖着厚重的行李箱下电梯,找到向叶香,坐进她的一辆私人车,去了机场。
莫丞一走过二十多年以来,只受过一次怕,就是父母双亡那天,他实实在在地被灰暗笼罩,恐惧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把他活剥了。
今天这是第二次,害怕得甚至心悸,有几秒钟,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肺泡一个一个都被戳破了。
莫丞一没有想到,崔星武会把事情做绝,绝到这个地步。
“我们先回广东,其他队员直接飞重庆。演唱会他们可以应付。”向叶香开着车,把车窗摇下来,脚踩油门飙到七八十码,在城市里,这个速度会给人一种要飞起来直接翻车的错觉。
疾风挂过莫丞一的耳朵,很是寒凉,也有些刺骨。
向叶香没有问莫丞一照片怎么来的,也没有电话里那样大呼小叫。
她大概在等莫丞一下楼的几分钟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莫丞一坐立不安,几次试图询问这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面对一脸秋水死寂的向叶香,没有问出口。
车子一路狂奔,向叶香想在堵车前赶到机场。
在车里吹着狂风的半个小时内,莫丞一渐渐冷静下来。
当年姜柯诚被爆出过这样的丑闻,后来自杀了。
他想他自己不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自杀。
他没有自杀的必要。
莫丞一抬手捏了捏鼻梁骨,触到了墨镜的冰凉质感。他又将手伸进羽绒衣口袋里,揉了揉自己的右腰。
肝脏并不会持续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比如此时,它像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对着心爱的人,一点一点地凿穿那层模糊的纱窗纸,凿穿莫丞一的血rou。
肝脏细细麻麻而隐隐约约的传来疼痛感,如果莫丞一不安静下来,就感受不到。
可能当初就是因为忽略掉了这些细小的疼痛,才会让疼痛积蓄,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积水成渊,积土成山。
至于肝癌晚期到底是什么概念,莫丞一不敢细想。他顿住揉捏腹部的手,心脏随着车辆下坡而坠入无尽的迷茫。
如果照片这么传开了,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公众面前露脸,他的照片会以电子数据的形式,永远存留在网络里。
这段对他来说的至暗时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照片被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俞冬会不会看到呢,他会怎么想。
大概会很平淡地说一句“恶心”,然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或者震惊片刻,然后接受现实。
莫丞一墨镜下的双眼紧闭,却依然像沸石一样滚烫,好在墨镜掩盖住了他的双眼,眼泪落下不到几厘米又被棉质口罩沾染了。
他带着乞讨的心态,希望俞冬不要看到这个新闻。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他在俞冬眼中,已经足够肮脏了。
再给他留下一点点的尊严不好吗。能不能放过他。
莫丞一默默流了一会眼泪,他突然能理解姜柯诚为什么寻死。但好像也没有过不理解。
他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姜柯诚,最终迎来了同样的命运。
被侵占,被强迫,最后都会奔赴死亡。
所以,想死的话,根本不需要采取自杀的方式。死亡对于他来说,是迟早的事。
纵然是迟早的事,也不代表莫丞一接受了这个现实。
现实残酷得不堪入目。
汽车开得很快,偶尔急刹车便会把他猛地推向前坐靠椅,一停一开,晕头转向。
他索性合上眼,缓解眩晕感。
呼啸的风声把他带到了记忆深处的那段岁月。
记忆中俞冬还是很小的个子,高中的时候也就一米六多吧,他已经长到一米八出头了。
俞冬很喜欢画画,他那副认真对待作品的模样,眼睛圆溜溜的,眉头皱起来,颇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感。
特别是参加地理课组比赛而徒手画世界地图轮廓那次,莫丞一记得很清楚,俞冬在世界地图上一个叫塔斯马尼亚州的背面写上了莫丞一的拼音缩写。
塔斯马尼亚州,很多选手都是模糊地带过这个坐落于澳大利亚的岛州。
但俞冬花了好些时间在这个小地方,这个在世界地图上占比很小很小的,澳大利亚最小的岛州上。
理由很简单。
“因为那个地方是心形的。”俞冬拿了奖,得意洋洋地告诉莫丞一,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