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易涯的意识飘走了一大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沸腾的麻辣烫汤水里浮在上头的一根小菜叶,身子里装满了辣椒油,又辣又痛,四肢重得抬不起来,大概是快要死了。
他开始了一场人生的走马灯。
一场看起来一帆风顺的人生,从有意识的四五岁,到现在二十一岁,快乐无忧的幼儿园,小学,初中,不太快乐的,挣扎着熬过的高中,正迷茫而疲惫,努力度过的大学。
一幕幕匆匆略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静态的,动态的,大多数画面闪着金光,金光耀眼却不刺眼,细细密密,笼罩着江晖的身影和笑脸。
黑黑小小,像个难民的他。白白胖胖,黏在他身后叫哥哥的他。突然间窜的又高又大,为易涯遮风挡雨的他。在Cao场上挥汗奔跑的他。亲一口就脸红害羞的他。把他当宝贝捧在手心里宠的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他。临走前一天把他抱得很紧,恨不得和易涯融为一体的他。
童年所有的快乐和无忧是因为有他陪着,长大后所有的不快乐和迷茫是因为他一言不发的离开。
江晖走后,易涯曾经陷入了一段很迷茫的时期。
他发现自己的生活不再有重心,做什么事情都是凉白开一样的平淡,连麻辣烫也无法再带给他快乐,嘴里是挺辣的,但是心很凉。
也是江晖走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江晖曾经是他生活的重心。
他的存在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渗透在易涯生活的每一道沟壑和缝隙中,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割舍掉。
还是想他的,很想他,想得快要疯掉,他的好,他的关心,他的纵容和陪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这是世界上最了解他对他最重要的人,除非把脑袋砍了把心挖掉,不然怎么可能不想?
五年前,易涯注册了年费的VPN,订阅生物医学界最著名的几本期刊,一遍又一遍在网上搜他的学校和名字。
第一年搜不出任何与江晖相关的资料,只是在他同专业几个女生的社交账号里,发现了几张他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做实验的照片。
可惜的是,她们配的文字大多是些不堪入目的sao//话。剩下的那些话他查辞典也不太能明白具体的含义,毕竟那些本土人常用的脏单词及偏僻的引申义,是社会主义教育体系中从未提及过的,经历了这个事情之后易涯才发现自己的英文水平是真的很短浅。
第一年,他什么消息也没得到,dirty words倒是莫名其妙学了很多。
第二年的春天,易涯在惯例搜名字的时候终于跳出来一篇新发表的论文,江晖是第二作者。
当时这篇论文的题目,他认识的单词只有a和of,摘要更是什么都看不懂了。
于是打印下来,一字一句地查,一字一句地啃。
本专业的作业做完,他就泡在图书馆外文区横跨生物专栏,医药专栏,物理专栏到处找参考书读。还通过社团认识了好几个生化院的研究生和博士,每次聊天的内容都是,最近有没有推荐的会议和期刊啊,靠着这层关系参加了好几期生物学术会议。
一个城规院的本科生,活得像一个生化院的学硕。
生化院的会议消息置顶,自己院里的消息从来不看。
别人都以为他是要转专业或者是修第二学位,可这几年下来他也从来申请过,只听课不考试,本专业的奖学金照样年年拿。
进入大三之后城规院分给学生的项目多了起来,易涯是本专业的优秀学生,导师有什么能赚外快又顺带出游的项目都是首先分给他,他不能拒绝教授的好意,接项目接到手软,外快太多,自给自足以外的收入全部捐给了院里的学生社团。
另一方面,从第三年开始,江晖发的论文越来越多,研究领域也突然从生物方向转向了药物方向。他**乏术,不能像过去一样一字一句地读,就存在手机里睡前读摘要和引言。
易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像是一个偷偷摸摸躲在背后暗中观察的变态。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的不正常,他已经是一个生物学术讲座的常客了,和那些硕士博士讨论起学术话题来都不用翻字典,英文也是变得溜溜的,早在今天年初就把出国需要用的语言成绩考了个高分,一门心思为下半年去A国交流项目做好了准备。
那个学校交流名额非常有限,全校只有五个,他们院里只能去一个人。易涯这一年搞比赛做项目,每一门课和作业的分数都是吓人的高,为得就是保证那个人必须是他自己。
因为交换去的那个学校,离江晖在的地方只有短短的二十公里。
不能更近了。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一定要把握住。
120.
好不甘心。
他根本忘不了江晖,他都离开得那么决绝了,易涯还是厚着脸皮想要离他近一点。
想去看看他的学校,想去他的实验室参观,想知道那些白字黑字写在纸上的,条条框框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