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尔一语既出,二人皆惊。刘姑娘踉踉跄跄地被推至一旁,此时方才站稳了,一副清水芙蓉之貌登时失了颜色,忙压着声急急问道:“杨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哈丹巴特尔的疯癫之举打乱了他们原先布下的一切。杨宣本为一介书生,鲜少有闻窗外之事,尤其是诸如一个断袖之人服了媚药会有何举动,与常人有何不同,其实他自己也并不如何能分得清。哈丹巴特尔原是靠弓马打下万里江山的,在年少时便能挽弓如满月,一箭连双雕,臂力自是惊人,此刻醉了酒闹起疯来,更是锁得杨宣动弹不得。
“我也不知竟会这样!”杨宣一面挣扎,一面暗暗啐道,“该死,千算万算,谁知道这鞑子竟是个断袖!”
“你!”那边哈丹巴特尔犹自耍着疯,眯着眼揉捏起杨宣的下颌来,嚷道,“你不愿意跟了老子?老子哪里不好!啊?哪里不好啊!”
几番纠缠后,杨宣终于瞄准时机脱了身,蹲身躲在桌子的一侧。
“你他娘的想跑?”哈丹巴特尔的双眼愈发红了,一拍桌子,“给老子滚过来!”
杨宣情急之下将自己的一只靴子向刘姑娘甩了出去,喊道:“刘姑娘,打晕他!快!”
刘姑娘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抄起靴子便朝哈丹巴特尔头上砸去——倒也砸得正好,哈丹巴特尔霎时间晕了过去。
刘姑娘抚着心口,细细喘气道:“那公子,如今出了这么个状况……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呢?”
“罢了,一切照旧吧!”杨宣朝晕倒在地上的哈丹巴特尔睨了一眼,理好自己被拉扯得散乱的衣冠,“左不过这鞑子已经晕晕乎乎神志不清了,待会儿咱们还是把他拖回房里,一锁了事!”
刘姑娘答应着,心底却仍是有些后怕:“那他若是不认账呢?”
“自己喝醉的时候做过些什么,他哪会记得?咱们帮他记着,他便是想赖也赖不掉了。”杨宣强忍着浓烈的酒味将哈丹巴特尔拉起,“我倒要看看,到时旁人是信咱们的嘴,还是信这醉鬼的嘴。”
次日一早,按例朱昭奕本是要往四夷馆上学去的,这日却特地绕了个弯儿,那暖轿停在了天水楼的边上。
朱昭奕叫其余人在外头候着我,只带了月生一人走进去。彼时时辰尚早,无甚来客,只见了赵安和店里的伙计。赵安一头敲着算盘,笔墨在账本上划记,另一头正忙着招呼几个伙计将几个古玩瓷器布置在妥当的位置。朱昭奕道:“哇,赵兄您昨儿去一趟,买回来了这么多好东西啊。”
赵安道:“还不是你要拉着我去那儿逛的么?后来又说什么,你有要事在身,不能同行,留我一人,只好自己逛去。我见了不少好玩意,便买了,拣几件雅致的放在我的书房里,余下这些点缀点缀我这酒楼也是好的。”
朱昭奕笑道:“是我不好,下回我定陪您一起!我若说话不做数,您就罚我往头上簪一朵大红花儿!”
“你这油嘴又来了,如今这城里放眼望去,哪还有男子会簪花的?”赵安忍笑道,“就算你豁得出去,簪了花,我与你并肩走着,也丢不起这人。”
朱昭奕嘻嘻笑道:“唐前辈丢得人,我便丢不得啦?那您自己想一个法子,罚我什么都行。”
“我哪是这么计较的人了,昨晚你匆匆离去,想必是真有要紧事要办,我又岂会怪你?”赵安核完了账目,掩起账本,“不过你这一大早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你快些说了,待会儿你还得上学去呢。你是国本,在学堂里也自当为众生表率,可不能叫人说你不守规矩。”
“好好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朱昭奕便道,“赵兄,上回那个被猫抓了的人落在您店里的药方可还在?您把那方子给我吧,我认识那个人,我替您转交了便是。”
“那个人你认识?”赵安蹙眉,“我当时看那人一副读书人打扮,难道他是你的同窗?”
朱昭奕答道:“正是。”
“你的同窗……拿这样的方子做什么?”赵安命伙计去取,却又开始细细问起来,“你当真没有认错人么?你曾说你那些同窗都尚未娶亲,那么上回他身边的女子就并非是他的夫人,可我是粗通一些药理的,那方子我看过,分明就是……”
“我知道那方子是什么,您已经跟我说过了的。错不了,那个人就是他。”朱昭奕斩钉截铁。
这时伙计也找出了那药方,交到朱昭奕手中。朱昭奕扫一眼,便立即藏在袖中:“方子我拿去了,我还要赶路,先行告辞。”
不知不觉中,平静如水的日子波澜不惊地淌过了一个月。而在四夷馆里,做先生的诲人不倦,做学生的勤学好问,太平得令朱昭奕有些生疑。然而这短短的太平日子终是被杨宣的一道检举所打破。
道是四夷馆学子杨宣与一民女刘氏联名状告哈丹巴特尔行为不端,举止龌龊,趁酒后乱性之机强jian民女。事关前朝国本,自当由朱昭奕亲自决断。两日之后,朱昭奕于都察院府衙公堂坐镇,严审三人。
朱昭奕头戴乌纱,身着仙鹤绯袍并金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