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参加《一声有你》，二十进十这轮，祝启蓝替他帮帮唱。
当期视频转发堪堪过了两千：一半是没头没脑不知哪家的水军，一半是TSF的旧粉忆往昔感慨逝水年华。没进热搜，热转第一是微博知名乐评人四个大字：记忆随身。
但韩复不关心这些。他在后台绕开祝启蓝，径自找到方檀。
“你怎么让他他来了？”
方檀说：不请他，还能请谁？只有他能这样配合韩复，其他人都不行。
“我也不行。”方檀补充说。
六年前TSF宣布解散。The Scarlet Feather，赤色羽翼随风而起，霎眼委成一地鸡毛。解散原因不详，一说成员理念不合，又说是桃色绯闻牵连。更确凿的消息随即传开：祝启蓝赔付六百万违约金，毅然离开世星转投锦娱，开始蝉联金曲奖年度男歌手；李苡据传同澳门船商奉子成婚，前年才宣布复出，竟开始走文艺片路线。唯有韩复，TSF解散六年，公司便雪藏他六年，直至合约期满。这年他二十八岁。
他抱着一把吉他，登上寰梦主办选秀舞台，认识他的人不多，这档选秀的音乐总监方檀算一个。
方檀站近一些，从韩复裤袋夹出一包烟。他给自己点上一根，挑着眼梢晲着韩复，不像怒，更像嗔。韩复觉得好笑，伸手打算讨回那包肯特。
“特意买了低焦油的啊，方先生。”
方檀白他一眼，将烟收进上衣口袋。
在这轮比赛之前，韩复是唯一能找到剧场天台入口的人。他踩着栏杆出去，一拍后面裤兜，松口气。他知道方檀面子再大，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摸他屁股。韩复从那儿摸出又一包烟，才想起打火机也已被没收，不由得心怀悻悻，只能往前迈两步。不问天台边缘那个人影怎么上来，只跟他拍肩借火。
对方给他点上了。韩复借着火光，这晚第一次望进对方眼里，为的是请他从这里滚下去。
祝启蓝收了打火机，问他：“你烟瘾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韩复别开眼，右手暗暗攥紧。他有点后悔把吉他甩给了方檀，否则他一定能对祝启蓝更狠地抡过去。但他第一次砸琴就是在舞台上，那时他十九岁，出道仅一年。第二次砸琴时他已离开舞台：他咬着牙，跑到公司练琴，听见工作人员讲李苡，摔在对方背上那把琴是祝启蓝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琴颈从此断裂，绝无修复可能。
现在这一拳也没打出去。韩复深吸几口气，心跳渐渐平复。
他松开手，摘下烟冷笑：“咱们锦娱一哥……怎么还来上寰梦的节目啊？”
祝启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张的确挑不出一点错的脸绽出一丝破绽时，韩复骤然心头一紧。大难临头，他想——打从四年前开始，他便一点点学着熟悉这种糟糕的预感。
果然，祝启蓝温和地说：“不是你发短信，让我来的吗？”
下一次跟方檀上床的时候，韩复特意拿手机在他眼前晃：“我改密码了，方先生别再拿我手机欠别人人情，好不好？”
方檀笑了，直起腰，床头按熄香烟。
“这不挺好？他们运作的也好，你们发挥得也好，效果一下就出来了，”他慢条斯理，解开韩复皮带，“现在你人气也上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复咬牙。方檀笑得越斯文，他越在心底咒骂方檀，像一个败类。
“合着我面子比方先生还大？”他问，“您想要好效果，想要他来，你可以给他写歌包碟，包管他感激涕零明天就拍马上门——何必拉上我？”
方檀却只问他：可你现在进了十强，究竟满不满意？韩复失语，垂着眼在方檀床上沉思一阵，承认就比赛结果而言，他的确很满意。开局以来韩复人气一直不高，选曲又单调无奇，本已濒临淘汰边缘。祝启蓝这一帮衬，的确勾起无数听众回忆，赚足眼泪同掌声。前日人气排行榜上，韩复一举跃居第四。有人翻出TSF旧作，不无惊异发现韩复参与作编曲作品并非少数。那是八年前的天马行空，让韩复今日这样红——像方檀用以接住他的唇那样红。
于情于理，韩复都只能很满意。
方檀低低叫出一声，韩复将自己撑起来。事后的晕眩缠住他，让动作变得缓慢滞重。韩复视线蹭过墙纸花纹，他头回注视这花纹，是在两个月前。那时他尚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他有看向哪处的权力，便只低头看脚趾蜷了又伸，又漫无目的抬起头，看墙上并不罕见的通草花纹。
他等着方檀从浴室出来。
方檀，《一声有你》的音乐总监。三十五岁的音乐人，因替电影《玉麒麟》配乐声名鹊起。韩复合约到期，时隔六年后第一次登台，事后便被方檀找上。方檀挑眼，半睨半剜这名TSF旧日成员，上上下下将韩复看遍。他让韩复翌日晚上去找他，留下私人联系方式。
韩复垂着眼，默默领受又一回命运安排。翌日晚十点，他循指示来到方檀一处别宅。此前他已内内外外仔细清理好自己，做足准备，以避免关键时刻枝蔓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