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厉秦就没想着要再回去。
他去了天台上，点燃一根万宝路默默地抽。
距离上一次见到陈佳运，已经有十年了。
厉秦记忆里的陈佳运还是那个小个子，总埋着头、一语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条不声不响又甩不掉的尾巴。
和今天来他公司，说要出资入股的“陈先生”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何修远发来短信，问厉秦到底要不要接受陈佳运那边的投资。
厉秦还没来得及回，紧接着又是第二条短信。
这条是厉秦他妈发来的，再次提醒了厉秦下班以后别忘了去某某餐厅，最好再提前买一束漂亮的花，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就怎么来。
——又让他去相亲。
厉秦掐了烟，一阵头疼。
早的时候他一冲动和家里出了柜，上大学的那几年甚至都没回过家，不是不想，而是他爸根本就不愿意见到他。
这几年倒是和家里的关系稍微好了些，但他妈就像忘了厉秦说过的那些话似的，一门心思只想着给他介绍对象。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年里的第几次相亲了。
厉秦回了两条短信，一条“不”回给何修远，另一条“我知道了”回给他妈。
从天台带着满身烟味回了公司，助理却说何修远已经出去了，好像是下午有什么应酬。
陈佳运那边当然是已经走了，厉秦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
反正投资的事情已经回绝了，应该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厉秦这样想道。
当天的事务处理完了，厉秦便翻出那起投资案相关的资料来看。
厉秦在大学里读的其实是法学院，不过毕业的时候拿了金融专业的双学位。算是金融和法学双修。
他们公司的主要业务是承接建筑工程，一般由何修远来负责的，他主修建筑专业，厉秦也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去做。
那起失败了的投资也是何修远经手的，原本他们计划在郊区控下一块土地，眼看着工程队已经到位，却没想到会临时被人顶了名额。土地使用权被收回，前期投出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现在那块地仍然空着，多耗一天，他们这边的资金也就流失得越多。
厉秦觉得蹊跷的就是他们至今也不知道顶下名额的人究竟是谁，整件事就像是针对着他们，故意为之。
来回研究了好几遍材料，都到下班时间了，厉秦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撞见抱着一大捧花的助理小林。她是个很年轻的姑娘，长了张讨喜的小圆脸，这个工程师当道的公司里，就属小林最有活力了。
一见到厉秦，小林就把花递了过来：“厉总，这是给你的！”
厉秦习惯性地拧了下眉，小林急忙道：“不是我送的，是刚才有人找了跑腿的送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那是束新鲜的雏菊花，纯白色的，用淡蓝色丝带扎成满满匝匝的一大捆。非常好看。
再仔细看，厉秦从花间找到了一张卡片。上面用漂亮的手写体写着他的名字。
尽管时隔多年，厉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笔迹的主人是谁了。
小林站在一边，忐忑地看着他们厉总脸上的神情有了些改变，无动于衷中多了一丝讽刺。
那捧花又被扔回了她的手里。
“厉总？”
“处理掉，别让我再看见它。”
小林忙不迭地接下，心里有点儿微妙，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厉大总裁难得表现出犹豫的时候呢。
“……嗯，我会准时到的。”
厉秦打着电话走出电梯，一边拿出车钥匙和电子锁，但他按了好几下，都没听见车子响应的声音。
他妈在那边说，“不是我啰嗦，而是你每次都这样，见了一面就没下文了，你到底是不是故意把人气走的？”
说来厉秦也是真的冤枉。虽然相亲是半强迫性的，但他还真不至于要拿别人小姑娘撒气。
只是他每回和别人见面也不怎么热情，脸上冷冷的就那么个表情，有种生冷勿近的气场，一般的相亲对象还真的不太有勇气和他继续发展下去。
见他不说话，他妈又在那边叹气。
“算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今天你千万要好好表现，这个小姑娘是你的高中同学，据说你们以前还认识呢，说不定共同话题也多。”
其实后面的话厉秦没怎么听见，他在找自己的车，很奇怪，电子锁难道坏掉了么？
直到走到车位，才恼火地发现事实比他想得还要糟——
他的车被撞了。黑色奥迪的保险杠直接从中间断掉，只剩一半在那儿吊着。车灯破碎成块。整辆车看起来惨不忍睹。
“终于等到车主了。”
一旁的车门忽然推开，厉秦冷眼看着从车内走下来的陈佳运。
对方见到厉秦时，面上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