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爱德华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升起副驾驶的车窗。不幸的人有各自的不幸,这种人我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见过许多,已经没兴趣再见到更多了。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德华失望地宣布。
他的态度无疑助长了老雨果的气焰,酒鬼朝爱德华脚下啐了一口,指着吸血鬼的鼻子大骂:“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想学别人逞英雄,老子揍自己儿子,不用你们这些女表子养的小杂种操心——”
现在这片偏僻的居民区彻底恢复了它应有的静谧,醉鬼死狗一样倒在他们家门前的石子路上,鼻血淌了满脸。
爱德华停下准备发动车子的动作,重新用他的吸血鬼天赋来测试对方的能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脸上疑惑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这不可能……难以想象,那个男孩和刚才不一样了。”
“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惹事,”他对自己的兄弟摇头,“除非你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发誓自己听到了鼻梁折断的声音。
埃美特忍不住咒骂起来。
埃美特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从后排跳出去:“坐在这里空想是没有用的,爱德华,有些时候你需要实地考察。”
“暴力永远不是处理问题的最佳方式。”爱德华模仿卡莱尔的口吻说,然后光棍地摊开手,“不过通常是最简便的方式。”
埃美特在老雨果把儿子踹翻时拦住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分开两人,用一根食指将醉醺醺的老家伙拖了个踉跄。
那个醉鬼在门口四处张望,然后径直走到墙根把铁桶踹翻在地,年轻人在一旁试图阻止,他便扬手给了后者一个耳光。阿曼尼从屋里冲出来拦在儿子面前,也被她的丈夫掀翻在地。
阿曼尼的小木屋像经历了一场龙卷风,门口摆放的垃圾桶与工具翻倒在地,房前的积雪也被踩得一片狼藉。年轻人一言不发扶起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铁桶,打扫洒出的垃圾。
爱德华及时抓住了埃美特的肩膀。
在我们说话的短短几分钟里,不远处的闹剧已经步入尾声。少年对于处理类似的情况十分有经验,他对几个男人的威胁置若罔闻,只是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父亲此刻不在家中,直到那些讨债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为了证明他的话,卡蒙娜同样取出玻璃罐,罐子里的粉末死气沉沉贴在瓶底。
我也免不了有些泄气,自从我们登上这座岛屿,就没有得到任何能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半空中再次飘起雪花,我把冷冰冰的手指塞进脖子里,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看开点,伊丽莎白,这仅仅是又一次的希望破灭罢了,老话说得好,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以吸血鬼的标准而言,埃美特走得并不快,因此当他终于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被结结实实打了几拳,可能还挨了几脚。
“等等!”卡蒙娜突然喊出声,“看这里!”
她举起盛装寻人魔法的饼干罐,罐中的余烬闪烁着忽明忽暗的荧光。
“别用那个姓氏称呼我
面对不堪入耳的粗话,爱德华无动于衷的抬起左手,从容地屈起手指……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们通常的态度是什么样,但我自己也曾是“差劲的”一份子,“他不是差劲,只是不够幸运。”
被埃美特救下的年轻人似乎不打算对我们的英雄行为道谢,只是沉默着从雪与泥土的混合物中爬起,又跑去搀扶跌倒在地上的妇人。
对方完全将我们视作空气,走进那座低矮的房子后就转身打算关门,我快步冲向前,在房门合上的前一秒用皮靴卡住门缝:“嘿,我们需要谈谈,雨果先生。”
爱德华抓住男人的腰带,像丢弃一袋可燃垃圾似的把他丢在门口的雪地里,顺手在那个混蛋的外套上擦净血迹。然后他直起身子,朝半个身子栽进雪里的家伙比了个中指:“作为一个男人,你可真是烂透了。”
我们对面的木屋内突然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家具被砸碎的巨大噪声与酒鬼含糊不清的下流话,从歪斜的门框里又钻出一个男人。他佝偻着肩膀,头发和胡子几周没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套沾满尘土与不明污渍,隔着一条街道我都仿佛能闻见从他身上传来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早该给他那一下。”埃美特得意地咧开嘴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有些事情就是需要用拳头解决。”
老雨果当即就要发作,看清公牛一样高壮的埃美特后又飞快地泄了气,只对着老婆与儿子骂骂咧咧。埃美特不耐烦地掰着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现在我总算能仔细观察这个少年的模样,对方的五官看起来像极了阿曼尼,仅仅是脸颊与鼻梁的轮廓较之他的母亲更加生硬,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皮肤显出不健康的蜡色。他扶着母亲从我们身边走过,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露出深棕色的右眼,以及,颜色青翠的左眼——属于科尔特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