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时候无法阅读这一点维奥莱特绝对了解,正好撞在她的枪口上,她依赖这个来分别清醒梦和潜意识梦,同时解决纠缠她多年不留神就会窜出来的丑恶黑暗充满扭曲的青少年回忆,当她想看清楚一本书的名字但是却无情地失败,她大脑中更加潜在的意识就会把控着机会对着梦里面的她耳边大叫:这是一个梦!打破它!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看盗梦空间的时候深以为意,并且感同身受,能够马上抓住其细思极恐的点在何处。
她曾经在熟睡中被无形的黑暗怪物追逐过,那是一个只有血红色的双眼,有四只爪子的厉兽,只消挨着她的肩膀就能把她撕成两半,通常她会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惊醒,后背被汗水浸shi,前额有大滴汗ye一路滑到眼睫毛并挂在那里,她马上就会去寻找任何光源的开关,然后在浴室里面抓来一把安眠药,认真检查床底和衣柜,确认里面没有思维的怪兽,才会一脸纠结地推开安眠药,再拿起来,再推开。
她没有电影里的道姆·柯布那样拥有小道具——一个旋转陀螺——原因之一是她熟知这些现象的原理并且知道其破解之道,以一个大脑作为原点就能让自己拥有立身之本和思维存在,她以此为豪。
而现在,她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熟悉和陌生像一股双生的旋风把她紧紧包裹其中,让她一时之间瞠目结舌,情难自述——
床头柜上没有医书,却是一本侦探小说外加一瓶药,那是自己的安眠药没错,却是裸眼可见少了三分之二,这绝对和自己上次数的药片数量不符合,衣柜门半开着,一扇门上面挂着自己的针织衫,但是里面有着从未见过的外套和晚礼服,地毯是一块印满化学公式的便宜货,窗帘却是牌子货,更不要说浴室里那个镜子里熟悉的自己,但是打开储物柜确有一堆陌生的药……
这不对,维奥莱特伸手摸得着墙壁,抬眼能读得出钟表上的时间,四肢能传递冰凉,大脑还能嗡然作响。
但是这不对!
我明明,我明明前一刻还和雷神以及他的女朋友简在一起,她很漂亮,很聪明,和托尔很配……
但是她能感受到……五感全体在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宣誓着存在感,鼻子闻得到马桶里的酸腐味,原因是浴室里散落的酒瓶子,还不少……眼皮沉得厉害,视力却完全无阻就能看到现在的时间快指向十一点……她嘴里发干,舌根处一片带着酒Jing味的刺痛……手臂上一片鸡皮疙瘩分明就是在说自己穿着单薄,室内温度偏低……
大脑自说自话敲着锣打着鼓,和一个暴发户一样在城里巡游了一圈,叫喊着“这不是梦!”“这不是梦!”的口号。
闭嘴……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她抱着脑袋压抑着呜咽慢慢蹲下。
<I>-这不是我的现实
-但是梦里是无法阅读的
-我应该是被拉进了一个诡异的时空缝隙
-你想想看这个结论的可能性</I>
她的思维和思维在交战,意识和意识在互相否定,这种自相矛盾无异于自杀,和梦里的厉兽一样向她伸来爪子,指甲尖隐藏着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嘿,我们该走了。”
娜塔莎的声音像狙-击-枪,加了消-声-器的那种,维奥莱特看着一身黑色疲惫不堪的娜塔莎站在她面前,她身上的套装还带着雾气,似乎日夜兼程没休息过,此时是完全素颜的状态,皮肤干燥,嘴唇有了裂纹。
维奥莱特从未见过没化妆的娜塔莎——就算是半夜被吵醒起来做任务,她都能完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带着红唇,面容细腻而Jing致——但是她偏生连皱纹都能看见,这更加作证现在她所经历的不是一场梦境。
绝望溢满了她的鼻腔,她的鼻翼微微扇动着,嘴巴张开闭上,看起来像是干嚼空气。
“别愣着,听着,我真的没时间去管你现在到底多么崩溃,”娜塔莎略瞄了一眼卫生间的狼藉,皱着眉,“不是你一个人在崩溃你听见了么维奥莱特,你知道托尼昨天在哪么?克林特又做了什么世界级的蠢事?你知道小辣椒哭成什么样子了么?还有莎朗,她真的快撑不住了……我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去安慰搞定这么多人,我需要你!”
“……需要我做什么?”她的嘴巴叛逃了,有了自我意识,和大脑脱离了关系。
“你在开玩笑??”娜塔莎眉头皱得更紧,“今天是史蒂夫的葬礼,你说过会和我一起到会场协调一切的,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现在心情极差。”
这六个字就和《房间》这个史上最烂电影一样荒诞。
史蒂夫的?
葬礼?
在今天之前她都无法把这几个字联系起来。
紧接着她的脑仁就像被一块砖头砸的正着,剧烈地疼痛起来,眼泪马上就夺眶而出,还有倾盆而下的趋势,娜塔莎像一块被水淹没的浮雕,在深海里静静地,静静地看着维奥莱特往下沉,往下沉。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