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李三胖过于沉醉于自身的情绪,忽略的外界,他因此没有听到马蹄的声音。
“小心!”
等到清亮的少年音将他喊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官道前头不过百米之距,有一前一后两匹疾驰的骏马正在向他冲来,此刻已经来不及让马儿变化方向了,提醒李三胖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前面的马匹能稍微减速,给李三胖多一些反应的时间。
可是,跑在前面的马匹在看到官道正中有人后,不但没有拉紧缰绳,反而又抽了马匹一鞭子,加快了马匹的奔跑速度。
“二妹,你要干什么?”
坐在后面马匹上的少年见前面那人是如此不管不顾,亦是夹紧马肚,催促其加速向前,不过几吸便超过前面那匹马,抢在马蹄落下之前路过李三胖身旁,在疾驰而过的那一刹那,少年伸手将呆滞李三胖拉起,安置在马背上。
“你没事吧?”
待马匹慢下来之后,少年询问到。
“没事。”捡回一条名的李三胖,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见李三胖除了受到些许惊吓之外没有什么伤处,少年这才放下心来,紧蹙眉头,回头喝问不管不顾的那人。
“二妹,你看到了人,为什么不慢点?”
那人摘下防护用的头盔,没有扎牢的黑发散落下来,坐在少年怀中的李三胖看到了她的脸,虽然这次她未施粉黛,但李三胖依旧一眼认出,她正是车队里那位贵女,也就是那个名叫季清霜的女孩。
而救了李三胖的少年正是季清霜的兄长,名为季三青,是季老丞相的长孙,今年十八,还未弱冠,是介于男孩和少年之间的年龄,虽然外貌轮廓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硬朗,但性格还未来得及晦涩难猜,心肠还未变得冷硬,言辞行为之中还是会展现出养在深宅妇人之手的少爷特有的温柔弱气。
季清霜手中虚虚地握着缰绳,脊背挺着笔直,她就那样坐在高头大马上,神色依旧是初见的傲慢,迎着兄长的怒火,她没有任何的畏惧。
“不过就是一个贱民罢了。”
季清霜眼中的冷漠和鄙夷绝不是作假,她是真切地这么认为着。
贱民不值一提。
她并不认为李三胖是跟她一样的人,在她眼中,衣衫褴褛破败不堪的李三胖是另一种物种,是连猪狗也不如的垃圾。
她从不感觉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反正自幼被父母放养的她,根本无人能够教育她对错。
不过也难免季清霜会这么想,李三胖现在的状况的确并不像个人,他的衣裳已经几乎破成布条状,无法蔽体,头发凌乱,里面夹杂着稻草和跳蚤一类的小虫。身体瘦骨嶙峋,没有半点rou感,满身污泥,从未痊愈的伤口流出浓汁,发出阵阵恶臭。
那并不是被誉为百灵之长的人的模样,即使是村中四处流浪的野狗也要远比他这个人要体面得多,面对这样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清霜的行为才是正常的,她那毫不在意将李三胖护在怀中的兄长才是彻头彻尾的异类。
“季清霜,”面对自家妹妹这种宣言,季清霜由衷地感到痛心,不满的他直呼女孩大名,“众生平等!你和这个男孩是同样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噗嗤——”季清霜嗤笑出声,嘲讽着自家这位从小就过分良善天真的兄长,“估计也只有你会这样认为吧,傻子季三青。”
言罢,她也不想再继续听自家兄长的王八念经,调转马头,自己回城去了,不再搭理又是圣父心爆棚的少年。
“无可救药。”
面对这位从来听话的妹妹,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名为季三青的少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望着季清霜马背之上的身影,小声嘀咕一声。
等到季清霜走了之后,季三青才将注意力真正地放到了李三胖身上。
“你不必上心,她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季三青略带歉意地说,“我为她向你道歉。”
道歉?李三胖僵硬地回头,少年脸上的神色不似做伪。
一个疑似贵族的人向他道歉?李三胖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却依旧认为自己听错了。
季三青误将李三胖的沉默当做怨怼和固执。
“唔,今天你险些死在我二妹的马下,她还那样说你,也难怪你不肯原谅我们。”
季三青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而且口头上的道歉也的确没有诚意,要不我帮你做点什么?”
在戏文里,在说书先生口中,无论是王亲贵胄,还是官宦权佞,对百姓皆是颐指气使,动辄打杀。即使是偶有的青天大老爷,若细究其官职,也少有三品以上的京官。可李三胖眼前的少年被那位贵女称为兄长,应该也是那支华贵车队的一员,而那支车队来自京都,据说是某位回家养老的一品大员与其家眷。出生于这种家族,还是其中的长公子,不要说李三胖现在并没有受什么伤,即使他真的有了性命之危,也只能打落牙齿,血吞入腹,将委屈与苦痛拦在腹中,不敢有任何言语。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