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洺秋根本不愿牧青远牵扯进这件事里,原本是想以牧青远不懂番话为借口回绝稽淮,没想到却等来了这样的回答,他怔了一瞬,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
牧青远觉察出恋人的不对,他扭动着身子,试图转过身来:“怎么了?”
季洺秋抱他抱的死紧,牧青远没有转过来,只好拍了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有什么不对吗?”
季洺秋在他的后颈处留下一个吻痕,轻轻叹了口气:“如米,你可好奇为何会突然到我军帐中?若你不想知道,我即刻便派人带你回剑蓟别院。”
牧青远只想了片刻:“祖公说,凡事求解,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季洺秋知道躲不过,他松开抱着对方的手,从床上披衣起来,准备将一切和盘托出:“你是被公主下药带来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先起来吃些东西。”
牧青远知道自己不会莫名来军营,但还是有些吃惊于他被嵇汀下药,愣了一下,半坐起来接过季洺秋递来的衣服随意披上了下床咂舌道:“下药……还真是殿下做得出来的事情。”他说完这话拖着睡得发软的身子走到桌旁,看着一桌子清汤寡水的季洺秋吩咐下去的清淡的吃食,忍不住抱怨道,“都和你说了多少次我要吃rou,这么一桌子菜你拿我当兔子喂呢?”
季洺秋摸了摸鼻子,给牧青远盛了一碗翡翠白玉汤:“我不是怕你吃多了rou积食,快吃吧,菜都放凉了。”
牧青远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喝了起来。
季洺秋这次没有回避,他一边往牧青远碗里夹菜,一边将即将发生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对方。
牧青远努力咽下一口饭菜,消化了一会儿刚刚季洺秋说的话,放下了筷子。
他严肃了面容,看着季洺秋问:“若此次与戈铄亲王谈妥公伐玥虏,能有几成胜算?”
季洺秋不敢夸大:“六成。”
牧青远又说:“琪国自建国以来边境便常与玥虏纷争不断,就连我一个心远庙堂的人都知道当年的边灯之围——三十年前先皇御驾亲征领兵四十万欲一举击破玥虏以绝后患,不想反被玥虏所困,还是苹汀公主远嫁羌芜以换取羌芜援兵才得以解围。此役失我海色,先皇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逝芍阳。你既说此事只有你和王爷两人知晓,不,应该说,此事只有王爷一人知晓,你刚被告知了不到一日。季西颢,你告诉我,是你,还是王爷手里有可以匹敌当年先皇亲征的那四十万军马?”
牧青远顿了一下,接着问他:“当年举国之力也不过只Jing兵四十万,王爷既然欲打此仗就必定做了万全的把握,他一个二十几岁的藩王,这‘万全的把握’到底从何而来?陛下可知晓?东宫的太子可也……”
牧青远的话到此戛然而止,他直直的看着季洺秋,轻声问他:“我现在若是让你抽身此事,可是已经晚了?”
季洺秋想过许多种牧青远的反应,可从未想过对方最先说出口的竟是担心自己的境遇,他心中一暖,伸手握住了牧青远方才说话间不知不觉攥紧的手:“那日剑蓟重逢,师父就告诫过我让我莫要招惹你,怕我万一将你引入什么不好的境地。如今我正将你引入了不好的境地,你反倒来担心我的安危……”
牧青远一点谈情说爱的心情都没,他急道:“都什么时候,还在说这些没用的酸话!”
季洺秋用手捂开牧青远攥在一起的手指,和他指间交叉相握着,他顺势拉过恋人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牧青远细瘦的手指:“我先前便同你讲过,若要夺回海色,这一仗不仅要打,更要在玥虏王子铁伐云成王前打,当真是没多少时间了。不谈我的兵力如何,潜骊手中有多少人马,只说远在芍阳的陛下和太子是如何看法一事,这不是你现在应Cao心的事,也不是我现下应分出Jing力去考虑的事。”
桌上灯烛的火光在牧青远的眼里忽明忽暗,他看着季洺秋,半晌说道:“三日后,我陪你赴宴。”
季洺秋直到这一瞬也未曾说出让牧青远因他赴宴的请求,现在听牧青远自己说出“我陪你”这三个字,心仿佛一瞬间坠下去又浮起,在胸腔里的七上八下跳着,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牧青远比他小了一圈的手,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
牧青远此时半点食欲都没,他沉默着胡乱扒了几口饭潦草填饱肚子,才问一旁愣神一样看他吃饭的季洺秋:“你帐中可有纸笔,我要修书一封给京城的大哥。”
季洺秋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的桌案,示意上面有纸笔,问道:“这个时候写信做什么?”
牧青远将袖子卷上小臂,研墨提笔,答的言简意赅:“求官。”他说着看了一眼季洺秋,“我现在布衣之身,能帮你处寥寥,不如去淌朝堂那滩浑水!”
季洺秋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猛地一下坠空了,他大步上前从背后将牧青远抱进怀里,叹息一样低沉着声音说:“好如米,今后我护你周全。”
牧青远没有说话,直到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放回笔架,才扭头冲着季洺秋一笑:“嗯,我信你。”
季洺秋看着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