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叙傍晚回到学舍,王验和宁洁见已经等了他很久。
王验说都快把他吓死了,怕孟星叙就此定罪,再也不回来了。
孟星叙道:“我没事,宁瑛见终于遭报应,估计要被定罪了。”
王验将眼睛一瞪,小声问道:“那他万一把你们供出来了怎么办?”
孟星叙笑道:“那你就是同谋,一并受罚。”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王验推搡了他的肩一把,“我都快担心死了。”
宁洁见神色凝重得像是化不开的乌云,他说:“李先生说,若你安然回来,就跟我去他那走一趟。”
“这会儿就走?”
“嗯。”
孟星叙觉得确实应该见一见,毕竟李老头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但心里又有点发怵。
从前他面对李老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受,这次又这样的感受,大抵是因为心虚,他怕李老头会发火。
李老头果真发火了,要他们俩在屋子里跪下,一边骂一边咳嗽。师兄给他递了茶盏,又给他顺背。
李老头叫师兄出去,门一关上,他就指着孟星叙道,“你们知道你们俩在做什么事吗!脑子可还能清醒!”
宁洁见一声不响,孟星叙道:“先生,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死的若不是他们,就会是我们。”
“你还有理!”李晖年气得剧烈咳嗽起来,宁洁见忙起身,却被李晖年拿颤抖的手指了,“你给我跪下!”
李晖年道:“老夫教你们读书,不求你们以德报怨,好歹做到以直报怨,这是做人的本分。而你们呢!你们做了何事!宁洁见,你跟着老夫读经书,不舍昼夜,如今难道是将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孟星叙跪得腿都麻了,稍微挪了个位置,道:“先生,您别责怪他了,这事我也有份。”
“你也有份?”李晖年的面颊rou都在颤抖,他直拍椅子的扶手,“你有何脸面告诉老夫你也有份!你以为我没提到你,便是不打算责骂你了是吗!”
李先生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孟星叙叹了口气,轻蹙眉头道:“先生,您别发火,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赵禄和宁瑛见的过错。他们是自作自受。”
“你!真是冥顽不灵!”李晖年悲哀地摇了摇头,偏头靠在椅背上,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先生!”宁洁见站起来去看他。
孟星叙赶紧到屋外去叫师兄,师兄赶过来也慌了,便和孟星叙去找书院里的大夫。
几个人一来一回地折腾,天早已暗透了。
宁洁见给先生煮了药,先生都不肯让他进屋,只让师兄送进去。宁洁见和孟星叙两个人都被赶了回去。
两人往学舍走去。孟星叙道:“这李先生也太固执了吧,我说本来就是实话,赵禄和宁瑛见就是自尝恶果。”
宁洁见说:“孟星叙,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做。”
孟星叙犹豫道:“你……你不会是要去见宁瑛见吧。”
宁洁见没有回答。
孟星叙说:“那你小心一点,宁瑛见喜欢耍花招,你都着过他一次道了,这次可别再被他下套了……要不然,我陪你走一趟?”
“孟星叙。”宁洁见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你心里有我吗?”
孟星叙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咽了口唾沫,结巴道:“你……你这让我怎么说……你……”
“那就请你离我远一些,不必再插手我的事。”宁洁见说罢就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越是在意谁,待那人便越是冷漠,与他熟识之后,便觉得与初见时的他判若两人。孟星叙想,宁洁见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宁洁见望着他的时候,目光并里没有情意,舍身相救,不过是出于同窗情谊和愧疚之情。孟星叙明白,宁洁见说这番话,只是不想再将他牵扯进去。
宁洁见到底是没将他当成可共生死的知交。
天上的乌云像是淡墨染的,被风缓缓吹开,露出一抹弯月牙。
孙盛说,他想起许多人说萧翎是人如月,他第一次见到萧翎的时候也这么想。
援军突破莫州城时,萧翎走过满地的尸体之间,在他们父子面前站定。
孙盛依旧记得,当时的萧翎做过俘虏,躲过敌军屠城,头发凌乱,满身都是伤痕,连身上的衣衫都是破裂的,而神色却冷静如常,眼神冷得像一把剜rou的刀子,整个人宛如一把剑,浑身透着锐利不屈的光芒。
孙盛就是被这样狼狈又傲然的少年所吸引。
萧翎淡笑,拈着酒杯道:“孙大人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叙旧?”
“是啊,不然还能说些什么。”孙盛靠着刻字的亭柱,“聊你那牵扯进掉脑袋大案的外甥孟星叙吗?”
“孙大人说笑了,我家星叙明辨是非,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
孙盛冷笑一声:“你这些年变了许多。”
“人总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