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莹见他们舅甥二人火药味渐浓,心里发虚打算提前撤了。她憨笑道:“那个……萧大人,我就是来给他们送药的。天色已晚,我一个姑娘家再待着也不方便,我就先走了。”
“星叙,送送人家姑娘。”萧翎道。
王验看了眼孟星叙的脸色,立刻道:“我去就好了!舅舅您跟星叙好好说话,难得见一面的。”
孟星叙道:“不必了,没什么好聊的。”
夏微莹一摆手说:“不用,我会轻功,我一个人就行的……”然后就接收到了王验拼命发出的眼神暗示。
夏微莹搓了搓手,干笑了一下:“那可能还是需要送一下的。”
王验利落地把夏微莹给推了出去,说道:“舅舅,那我们就先走了。”接着就把门给关上了。
萧翎看着孟星叙,问道:“这次打架是为了替舍友出头?”
孟星叙有些不耐烦:“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孟星叙与萧翎之前冷战并未和解,后又因在山下见到孙盛一事耿耿于怀至今,面对萧翎心里有些烦躁。
“不用我管?你可知若这次来的不是我,撞见你们打架的是别的钦差,会有何后果?”萧翎字句平缓,“你想跟我撇清关系,在外我便不会多言,你大可装作与我不相识。不过几日之后便是陛下亲临查学,就算为了你以身殉国的父辈,你也别再惹出什么事端。”
萧翎的眼神忽然深了几分。
他说:“此外,今年查学有些不同,谨记不可强出头,不可……毕露锋芒。”
“你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孟星叙往椅背上一靠,揶揄道,“要我来观澜书院的是你,不让我强出头的也是你。不过反正我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引起陛下的注意。”
萧翎执着茶盏,敛下双眼:“李老先生说你是璞玉,细心雕琢可成才。只是心思不在正轨,一身浮躁气尚未剔除。你别看他上了年纪,辞官后就待在这里教书,脾气又古怪不通达,可他向来都是慧眼如炬。”
孟星叙怔住了,接着便垂着眼不再说话,一动未动。
“我与你说的话自有我的用意。你只需听着。我是你舅舅,断然不会害你。”
萧翎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回去歇息了。”
萧翎起身望向内室,四张床合并在一起,床上搭着一只小桌,宁洁见就坐在桌旁翻书。墨流般的长发披散着,立领间露出一小截洁白的天鹅颈,眉眼清清冷冷,目光专注,如玉的手指搭在书页边上。
萧翎心思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一面想着“这就是宁洁见”,一面又生出些类似惋惜的情绪。
是个如天山雪水般通透的人,可惜了。
萧翎对上孟星叙疑惑的目光,温柔道:“小舅先走了,你歇着吧,好好养伤。”
萧翎转身的那一刻,宁洁见抬起眼来,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孟星叙起身似是想送他,最后只是伫立在原地,半是懊恼半是别扭地握紧了拳头。
宁洁见将目光落回到书页上,轻声问道:“为何不送?”
孟星叙沉默了许久,才满不在乎道:“我们本就互不相干。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何必假惺惺地讨不自在。”
宁洁见说:“是么。”
他再没有第二句话。屋子里静得只有他翻书的声响。
萧翎出门时月色正朦胧。走了没多久,他就在廊上撞见了百无聊赖打花枝的王验。王验一看到他,立马立定站好喊舅舅。
萧翎问道:“你叫王验?”
王验抓着头不好意思道:“是的舅舅,大家一般叫我‘冬瓜’,您也喊我‘冬瓜’就好。”
萧翎颔首,接着道:“你是送完夏姑娘才回来?”
王验眼珠子骨碌一转,嘿嘿笑道:“对,就是送完夏微莹才回来。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舅甥叙旧嘛,就想着在外面待一会儿。”
其实他压根就没走,夏微莹一看到院外有人影,就施展轻功先走了,留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萧翎笑道:“是我打扰了。你回去也早些歇息。”
“好嘞,萧大人您慢走。”
王验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夜色里。
萧翎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沐春风,王验却觉得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温柔的人,你永远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是因为摸不透,所以才比穷凶极恶的人更可怕。
……
陛下亲临查学的那个夜晚,千百灯火摇曳着进入密山,蜿蜒而上。
先生出山门迎接御驾,观澜书院所有学子衣装整洁,排成几十列,恭恭敬敬侯了有两个时辰。孟星叙站得腿都麻了,也不见龙辇上山来,一扭头看到旁边的王验已经拔草编起了蚂蚱。
孟星叙闲得无聊,也弯腰拔起了草,小声道:“这还得等多久,我想回去躺着。”
王验实诚地说:“我也想。”
先生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