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书院除了文课,还有武课,射箭、御马、比武全在校场,平日里也常有弟子在校场训练,这时便能见到雅院学子。
孟星叙原本不常去校场,上武课也是能逃则逃。最大的原因是,训练的那些事项于他而言都轻而易举,他从小练到大。
逃课逃得多了,难免也会被抓住。教武课的先生盯上了他,每堂课专查他在不在。他没办法,只得过去敷衍。
孙涟跟孟星叙打了一架之后,算是跟他杠上了,若是在校场碰见,非要跟他过上几招才肯罢休。
孙涟的性子比起孟星叙也好不了多少。他自幼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身后又有孙家撑腰,向来骄傲跋扈,记仇得很。孟星叙赢了那一遭,他一直耿耿于怀,立誓要洗清这一份屈辱。
孟星叙生平最怕麻烦事,但因面对的是仇家之子,驴脾气也就上来了,回回也是往狠了打。
最狠的那一回孙涟招架不住,就照着孟星叙的手臂就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深牙印,被孟星叙骂是狗咬人。
孙涟跟孟星叙交了几次手,终于学乖了,能讨便宜就打,落了下风就立刻跑,溜得比谁都快,常常把孟星叙气得咬牙切齿。
没俩月,他们不合的事情闹得全书院皆知。
观澜书院怎会容忍学子在书院打架寻仇,掌院把他们俩叫了过去,见他俩碰面时还如恶犬呲牙,一拍桌岸将他们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掌院说学子于观澜书院读书,更要静心勤学,和睦相处,他们这番作风是丢了学子的气度,观澜的颜面。于是将他们罚去抄院规二十次,再将书楼打扫了。
观澜的藏书楼有三层,平日里大门紧闭,是不让学子去的,只有掌院与诸位先生有钥匙。寻常每月都有学子开锁扫楼。
孙涟想,扫个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不跟孟星叙扫一层就是了。
掌管钥匙的师兄亲自领着他们过去,一开门,孙涟便傻眼了——藏书楼的每一层都开阔得令人腿软。孙涟心想这得扫到什么时候去。
师兄道:“掌院吩咐我后日清早来查,望两位尽心洒扫,若损坏贵重器物,便是加倍处罚。”
孙涟指着楼内对孟星叙说:“你扫二三层,我扫这一层。”
孟星叙说:“凭什么?”
孙涟道:“本少爷在这里跟你一块打扫已经是屈尊了,你还想怎样?”
“那行啊,咱俩一块罢工,大不了再被罚一回。反正我是被家里安排到这儿来的,我可不在乎会被逐出书院。”
孙涟被噎得许久说不出话,最后道:“算你狠,那一楼归我,二楼归你,三楼一人扫一半。”遂举着扫帚进去了。
孟星叙“嘁”了声,拎起扫帚,也进门去了。
头天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最大的原因是他俩不在同一个楼层,根本碰不上面,而且一打扫起来也无暇顾及其他。
孟星叙打扫时在二楼的书架下见到了一方桌子,桌上有一本翻开的古籍,摆在玉山上的毛笔笔端和墨碟里的墨汁尚未干透。孟星叙猜想此处应是有人常来。
果然第二日午后,孟星叙就在二楼碰到了宁洁见。
宁洁见还不知道孟星叙被罚扫书楼的事情,见到他还有些诧异。孟星叙解释了一番,他才问道:“楼下那位便是孙家公子?”
“除了那个泼皮还能是谁。”孟星叙说。
“他长得倒不像是有坏心思的。”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有没有坏心思。”
孟星叙见宁洁见在那张桌子旁坐定,铺开纸墨看起了书,便问道:“你怎么能进书楼的?这地儿不是不随便让人进吗?”
宁洁见道:“李先生允我在这看书,给了我钥匙。”
“李晖年那老头?”
“是李先生。”
孟星叙想,怪不得人家都说宁洁见是李老头最得意的门生,李老头不仅将自己在观澜的书房让给宁洁见了,就连这书楼的钥匙都给了,偏爱得可真够明显的。
其实古之贤师皆爱聪慧勤奋的学子,譬如孔圣人就对颜回赞赏有加,两人亦师亦友。孟星叙这种不爱念书的草包,就难得先生青睐了。
孟星叙打扫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丢了扫帚,在桌案底下的台阶上坐下。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来,自己咬了一块,又取出一块芙蓉糕,递给了宁洁见。
宁洁见迟疑地接过:“这是什么?”
“芙蓉糕啊。”孟星叙说,“你小时候没吃过吗?”
“不曾吃过。我幼年时常被阿爹锁在院子里,极少去外边。”
孟星叙好奇道:“他锁着你做什么?”
宁洁见捏着那块芙蓉糕,望着书卷上的某一处,目光沉静如水:“因为我是他的痛处,他的屈辱。”
“你怎么会是他的屈辱?你明明那么……你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宁瑛见成天跟着赵禄作威作福,他才该是你父亲的耻辱吧。”
宁洁见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