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暗下来,巷口的木杆上的灯不知何时亮了,但因为年久失修,只吝啬的给周围一小片地儿照亮。
赵忆同默默跟在陆大树身后,他们说要带他回家的,虽然他不大喜欢那个小猴子,但陆大树这人还是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小猴子”确实没安什么好心,赵忆同不认识他,他可是老早就听过他的大名,赵老爷赵先伟是这一片有名的士绅,家中田产丰裕,家业也算得上响当当。刚娶妻第二年就纳了房小妾,怪的是,正牌夫人——也就是赵忆同的母亲不常露面,家里的门面活动都是姨太在张罗。
外人对这种宅门私密弯弯绕绕最感兴趣,私底下都在讨论说大太太不得宠是因为二少爷这个傻子,赵老爷最爱惜面子,平时也不大带傻子出来。章棹也曾和人聚在一起嘲讽过赵先伟,说他是屋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倒霉儿子偏是个一声不吭的傻子,不过也还好,姨太争气,添的两个都是机灵又聪明的大胖小子。
章棹在一扇黑漆木门前停下脚步,门前两个石狮子默默的蹲着,他转身对傻子说:“到了。”
赵忆同就要去敲门,被他拉到一边,他可没打算白送他回来,这会儿都到家门口了,自然要好好赖上一笔,左右他们家财大气粗,油水不会太少。
他敲了敲门,声音隔着门传过来,“谁啊?”
章棹没说话,又敲了两声。
里边这才打开门,先是看了看章棹,后扫到一边的赵忆同,奇道:“二少爷,几时出去的,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从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声:“是同哥儿回来了吗?”
门房扭头道:“是,哎对了陈妈,今儿不是您带大少爷出去的吗,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
陈妈只道:“进来说吧。”
章棹皱了皱眉,头朝门内点了点,问赵忆同道:“那是nai妈吗?”
赵忆同道:“是nai妈。”
门房来拉赵忆同,“大少爷,快进来吧。”
章棹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要破产,但还是按住赵忆同的肩膀,对门房道:“哎慢着,这人是我送过来的,你就直接把你爷爷撂一边?”
门房也知道他什么意思,随便从兜里摸出两个铜板塞给他,敷衍道:“谢谢您了”
章棹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赵忆同,冷笑道:“合着你家二少爷就值两个铜板?”
陆大树在一边拽他,“棹哥……算了。”
门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拿钱走,小叫花子。”
章棹刚要骂出声,就见赵忆同从他手里挣脱,直接从门房和大门之间的缝隙钻进去,门房当即不客气的“咣”一声摔上了门。
章棹:“……真他娘白眼狼。”
赵忆同从房间里翻翻找找,抱了一怀东西,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走到堂屋口被一人猛地的拦腰截住,他停下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穿蓝色竹布褂子的女人。
陈妈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声音却粗哑得厉害,“同哥儿,快别乱跑了,今儿找不见你可把我急坏了。”
赵忆同看了看怀里的衣服玩意儿,低声道:“出去,给他。”
她咧嘴笑,颊上凹下去一个浅坑,“人早走了,你这会儿追也追不上了。瞅瞅天也暗了,我带您去给老爷请安。”说着就要去拉他的手。
赵忆同被拉得晃了一下,脚下没动,有些固执的低着头。
“二少爷?”
“.......”
陈妈无奈道:“先把东西给我,改明儿我亲自给他送过去,您看行吗?”
赵忆同想了想,觉得可行,就把东西给了陈妈,让他带着自己去东堂屋。到了才发现屋里那两个兄弟早已经到了,乖乖站着听父亲讲话。
他站在一边,眼睛却被桌上的白色瓷缸吸引了过去。里边躺着的是一条黄白相间的玉米蛇,正轻轻蠕动着身躯。他每次过来都总要想着见它一面的,觉得它那样乖那样可爱,就连吐着的鲜红信子也是如此灵动,想着有一天若是能亲手抱抱它,那该多好。
“忆同!”
被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赵忆同有些慌乱的看着太师椅上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没听到我跟你讲话吗?”
“.......”
“算了,”他叹了口气,“听说你今天又跑出去了.......害得家里人着急,外面这样乱,你以后就乖乖的待在家里,别想着出门了。”
一声偷笑没忍住漏了出来,是大赵忆同一岁的哥哥赵忆宝。他性子活泼好动,最爱笑话赵忆同,这会正拿手使劲捂着嘴忍笑,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又笑什么?”赵老爷训他,“没有一点沉稳庄重的样子,今儿学堂里学了什么,我考考你。”
赵忆宝苦着脸道:“.....爹。”
赵老爷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后来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让三个兄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