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棹成年以后最怕自己流泪,因为没人在乎他是否痛苦,也因为活着太难了,他只要展露出一点脆弱的痕迹,生活的魔爪会毫不留情的把它整块撕开,到时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怕他坚持不下去。
有些事根本不能细想,越想越崩溃越软弱。
这会儿他也只是默默的流眼泪,等到分开时,已经平复好心情了。如果不是那两道不起眼的泪痕,他就能瞒过自己,也瞒过赵忆同。
赵忆同抬手替他擦掉眼泪,不大高兴的小声道:“你怎么还哭了。”
章棹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再抬头时眼睛有点红,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先去楼上等着,金医生待会就到。”
赵忆同看着他,不说话。
“我陪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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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忆同睡下之后,天色已经转黑。章棹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顾尚思早已在楼下等着,跟着章棹折腾了好几天没睡觉,他这会儿也是哈欠连天,就要靠着沙发睡着了。
章棹一点也没有体谅下属的意思,又让人开车去花玥巷。
街上热热闹闹人也不少,所以顾尚思开得很慢,他瞅着章棹脸色还好,就问“田喜他有什么用吗?”
“田喜背后有人,是他让金六杀的陈强。”
顾尚思一边看着前边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这下他一死,线索又断了。”
“你想说什么?”
顾尚思想说的太多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道:“我觉得赵忆同有问题,我们一直以为他被人绑架了,他却自己出现了,还杀了田喜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不杀金六,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章棹淡淡道:“他能知道什么。”
“我一直觉得这人不简单,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相信他,还有您觉得,他真是个傻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
“那次的曾和是他杀的,今天又有一个弟兄死在他刀下,还有那艘货船,也是因为他才取消计划的,我怎么觉得他做的事明里暗里都在针对环力。”
顾尚思觉得章棹已经生气了,干脆一鼓作气,不过声音小了许多,“底下有些弟兄们已经开始不满了……您还总是护着他。”
“对不起。”
“啊?”顾尚思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只听章棹低声道:“我替他向你,也向弟兄们道歉……”
“您不用!我们没有怪您的意思!”顾尚思觉得自己方向盘都握不住了,有些着急的回头说。
章棹摆手示意他看前边,继续道:“这事我确实做的不好,一直没有跟你们说,让弟兄们都蒙在鼓里。”
“……”
“赵忆同不可能会设计环力,我知道的。他十岁时比现在还傻,整天只是闭着嘴闷不吭声,偏还有一股讨好人的劲儿。一直被欺负,也稍微有了些脾气,不过还是很好逗,我没见过比他更傻的人了。后来也是被惯的,任性了些,本质也是很善良的。”
“……”
“有人教过他得自己保护自己,但没人教过他不能随意杀人。”
“……一直没听您提过。”
“我会找出田喜背后的人,但我敢保证赵忆同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他知道的,我会一一问出来……给我点时间。记得把今天的那个弟兄好好安葬了,家里人也料理好。”
顾尚思很上道,大概在脑子里想了一番,就道:“您放心,我会安抚好弟兄们的。”
“嗯。”
“……您慢慢来,我们没有逼您的意思。”
章棹有些好笑道:“那也得能逼成。”别人没资格逼他,他得自己逼自己,逼着自己正视那些惨痛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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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六被关在花玥巷的一个地下室里,章棹再见他时,感觉他整个人像被抽光了Jing气一样,死气沉沉。
他看见章棹,眼睛亮了亮,欲言又止。
章棹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在他面前坐下,笑道:“我猜你是想要那封遗书。”
“给我。”
“别急,问你几个问题。”
“……”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是你杀了闫家那一大家子吗?”
“是……那封遗书?”
“没错,”他好整以暇道,“那封遗书里的确提到了闫夫人,是因为——流言。我来的时候突然想到,闫家被灭的那段时间频繁的有人被害,我们都以为是赵忆同杀的,其实不是,对吗?”
金六紧了紧拳头,不说话。
“流言肯定是需要很多人参与的,你那么干脆的灭了闫家满门,是不是也能干脆的灭掉流言的参与者?”章棹看着他,“周家的小少爷是在舞厅被杀的,据说死的很干脆,那个亡命的赌徒被灭的也很干净。只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