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的不痛不痒,顾尚思却在那低沉淡然的声线里察觉出了一丝不耐烦般的阴冷。他轻出了口气,把手中的报纸递给章棹,“您看看这个。”
章棹接过来,只见那报纸上最醒目的地方赫然十几个大字“环力老板章棹公然拐卖妇女,无辜道尹痛失爱女”。这篇报道先是借黄小绘的失踪并惨死痛斥了拐卖者的恶毒奸邪,又言之凿凿的阐述了他们的拐卖手法、运货方式,以及其中的门门道道利益联系。还指出运货的最大头目是一个叫陈强的码头工人,陈强表面上是在码头做工,实际是章棹手底下专管这一块的山头,可以隐藏身份为交易提供方便。而运货的最大口岸就是章棹管辖下的漕运和长桥码头。
最后简直是字字泣血,“举目山河依旧,人事竟如何?百户尚牛酒,黔首犹溺饥”【注】,乱世当道,人命不比草芥蝼蚁,章棹此人毫无人性,随意拿捏他人生死,岂不是违背人伦根本,罪大恶极?希望章棹能早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给民众一个交代。
文末还大大方方的列了自己的名字——齐思宇。
这篇文章与其说是报道,倒不如说是讨伐章棹的檄文。这位记者当真是大胆至极,人们对章棹有怨言,都是私底下窝在家里悄悄骂,这位倒好,直接指名道姓,义正言辞的控诉,毫无畏惧瞻顾之态。
章棹看完后倒没有太生气,只淡淡的讲道“写得不错,大部分都是对的。”
顾尚思:“用不用.......”
章棹看他一眼,“现在做掉他,不就证明心虚了吗,而且大家一猜就知道谁。”
“........没想到您也开始注意这些了。”章棹的名声在外边这么臭,他本人功不可没。以前他做事总是毫无顾忌,任人说评,顾尚思也为此隐晦提醒过,哪知章棹直接点出来,说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人的虚假恭维。
章棹愣了愣,轻笑道:“我不注意这些,前提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现在为什么注意了,他没再说下去。
顾尚思:“这个记者来头不小,先不说他怎么能把这些暗地里的消息知道个大概,单凭这篇报道能发表,那就一定不简单。”
“嗯,”他道,“而且时机很好,陈强也死了,这下想澄清也死无对证了。”
“还有一件事.....这篇报道若是给黄老爷看到了,恐怕会心生嫌隙。”
“不用担心。”
“嗯?”
“黄老爷一定会看到的,”他冷笑,缓慢又清晰的说道,“他们不就是给他看的吗?”
顾尚思抽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您身边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
章棹踢了踢陈强的尸体,阴冷道:“先把他清走,我想看看,是哪个这么厉害,半夜里专门来我家里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