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闭嘴。”赵杰一掌拍开牛威的大脸，一边在裤腿上擦着手一边对邱宇说，“宇哥，你说这不就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吗？有人给我们开好路了，我们只管往上干，啧，等做到了白金，你天天床上躺着都有钱来。”
“哇靠！”后面两人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只有邱宇头也没回，插着兜继续向前。
“宇、宇哥……”赵杰
五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
毕竟邱宇的狠在整条洪里街上都是出了名的。再加上派出所所长是他那仗势欺人的老子邱鹏，实在是无法无天，他们都这么说。
赵杰一听，顿时手痒痒了，小跑两步追上前道：“我们陪你啊。”
邱宇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热到变形的沙石路边走边喃喃：“凑凑凑，凑你妈的钱，我要去睡了，困死。”
“是啊！”赵杰激动起来，手往头发上一撩，汗涔涔的额头都泛起了光：“我一开始也不信，但他给我看了呀。他们公司的高官，朋友圈里要么夏威夷要么毛里求斯，都不用上班的，想去哪去哪，你说我们能做到那样……多好。”
赵杰没发现，还在龙飞凤舞地接着说。好不容易有一次宇哥对他的提议感兴趣了，他赶紧憋足了一口气道：“他让我们先到奚平的分部培训两周——包吃包住！表现好的话就把我们直接派到北京总部去！不过就是要先付个押金……呃，每个人是250……嗨！本来是300的，我好不容易讲到了250，那我们三个人，不对，还得加上沈婷吧，那妞肯定要跟着宇哥你去的，那至少得要……”
前面拐角隐约传来骚乱声，似乎是有人在打架。赵杰耳朵尖，刚走近巷尾便想上前拉住邱宇，几乎就在同时，一个人影居然从他们面前飞了出来——正擦着邱宇，嘭地砸进了他右边的垃圾堆里。
罐子弹起来擦着那人的胳膊砸到水泥了墙上，在闷热的空气中划出一声刺响。
只要跟着宇哥，去哪都能白嫖。这是他这些年在街上摸爬滚打领悟到的人生真谛之一。毕竟这条街上没几个老板敢追着邱宇要钱。一是因为怕他，二是知道他没钱。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怕他。
许多瓶瓶罐罐掉了出来，哐啷哐啷滚到了他们的脚边。
邱宇有些困了，脑袋沉在手掌里，眼皮子一上一下打着架。
牛威哎呦着抱头躲到邱宇身后。邱宇这才被晃醒，嘴边的狗尾巴草也掉了下来。正午的太阳有些毒，他这会儿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晒得发了麻。赵杰在旁边不停叫他，嘴里还连珠炮似地在说。他掏着耳朵啧了一声，嘟囔了句麻烦，推开两人自顾走了。
一旁的牛威已经听呆了。他家老子每天在猪肉摊累死累活，买瓶进口洋酒都被老娘抄着账簿追着打。现在他能躺在床上月入过万。他妈的，果然当初跟着宇哥是对的。
“有这么好事？”邱宇斜着眼问。
邱宇摆摆手说，“我去网吧。”
赵杰本来掰着手指头在算数，脑袋被他这一叫顿时掉了链，算到几都不记得。他啧了一声，敲着牛威的脑袋大骂道：“人家怕你食言嘛蠢货！要是安排了位置你又不去，他不就亏大了。”
邱宇看见她瘦黑的脸上被什么东西蹭得渗了血，嘴角红肿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她又瘦又矮，发黄的长发被一根皮筋捆在脑后，这会儿像茅草似的凌乱，看起来就像个小疯子。于是他这才想起转头去看摔在垃圾堆里的那个人，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角的余光便瞄见一只花臂带着什么银光闪闪的东西晃了过来。他听见那人啐了句没本事逞什么英雄，顿时明白了什么，眉毛一挑，把脚边的易拉罐用力踢了出去。
可正是这一声喊让邱宇抬了下眼。他看见在那两人身后，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正紧咬牙关跟了过来。那是住在河涌对面的小哑巴。她奶奶在这附近走摊，给学生卖炒面的。按赵杰的话来说，阿婆的面又燥又香，哑巴妹吃了都要叹出声。啥时候我们一起去吃啊？牛威听了总是咂着嘴问，宇哥我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打折呢。每次一说完，他和赵杰就开始相互窃笑。
“陪什么陪，吵到要死……”邱宇抓了抓头发，把手插进裤兜，自顾自地往前走。赵杰识趣地闭上嘴，快走两步跟上了他。
后头两人相视一眼，是赵杰先打了下牛威的胳膊，牛威才醒悟过来，跟他一起追着邱宇道：“宇、宇哥，来我家睡啊，有空调。”
个营业额就可以升级，升了级就能拿更多提成……”
“啊？麻烦？凑到钱去就不麻烦啦，喂宇哥！你去哪？”
“啊？怎么还要押金？”牛威脱口叫道。
“哇，那不跟打游戏一样，我可以啊！”
“最近真是奇了怪了，走在路上都能遇到捞仔，还会多管闲事，好厉害啊！”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夸张的嗓门，接着两个纹着花臂的男人迎面走了出来。不用看脸，光是那个手臂，赵杰就知道是道上乔爷的人。他立刻低了头，底下的手拼命招呼着牛威，两人假装没事发生似的跟在邱宇后面匆匆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