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恺凡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他知道阿远误会了自己,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半句好话,只好僵硬地收回手。
空气里骤然而至的寂静几乎要把人掐死,沉闷到无法呼吸。
房门虚掩,隐约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掌心贴近木门时发出轻微的‘笃’声,下一秒急促地呼吸传了过来,李萌脸颊微红:“搞了半天你们在这儿呢,我刚刚去停车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意识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钟恺凡敛住情绪别过脸,他跟林远两个人谁也不跟让着谁,而一向处事不惊的安然姐竟然怔在原地。
看样子,是吵架了。
李萌嗓子一紧,瞥见林远的脸色没那么遭,她一向知道他的脾气,再气也不会迁怒于旁人,于是胆子大了起来,立刻解围道:“远哥,待会儿还有你的戏,赶紧回剧组化妆。”
安然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直接朝林远递眼色。
林远沉默地跟着李萌出去了。
房门重新合上,安然忽然觉得能喘口气,一抬眼便看到钟恺凡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忍不住蹙眉责怪道:“不是我说你,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往他痛处扎,现在好了吧?活该!”
钟恺凡喘着气,情绪平复了些,眼里染上一丝委屈,哑着嗓子说:“我不是那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安然目光沉静,见他那副不好受的模样,也懒得说狠话,语气放缓和了些:“你就自作自受吧。”
钟恺凡眸光一紧,没好气地说:“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找我算什么账?全天下的人都欠你的?”安然双手抱胸,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她可不会像林远那样惯着钟恺凡,得罪了他拉倒,免得他总来缠着阿远,后患无穷!
“他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钟恺凡勾着嘴笑了笑,眼角却透着苍凉的寒意,“新锐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了,但你怎么当经纪人的?”
安然的眼圈忽然红了,呼吸变得有些发颤。这句话如同一剂闷锤砸向她的心口,钟恺凡说得没错,她该早点察觉到公司高层的动作,不该后知后觉,等反应过来时什么都晚了。
内心翻搅着汹涌的情绪,她渐渐明白,就算阿远上次在影视节说原谅她,面对钟恺凡的时候,她心里仍然过不了那道坎。
空气里紧张的氛围稀释了一些,钟恺凡眸光深邃,语气凛冽:“聂祖安那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没有!”安然开始呼吸发颤,抬起头来与钟恺凡对视,目光毫无闪躲。
什么罪名她都可以担,唯独‘帮凶’二字她决不认,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浸shi了眼眶。
钟恺凡的脸色虽舒缓了几分,腮帮子却紧了紧:“唐鸿朗瞒着你?”
安然强忍住泪水,无声地点头,半晌才语气哽咽地说道:“我的错,我认。是我防备心不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没有留意高层的动作,所以多年以来,我都在赎罪,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阿远。”
钟恺凡心里大概有数了,这帮Cao纵游戏规则的烂人一旦盯上了谁,对方都很难侥幸逃脱,除非别想在圈子里混。唐鸿朗利益熏心,哪管艺人的死活。况且当时阿姨生病,阿远应该比较缺钱,所以纵使遭受如此屈辱,依然没有解约。以安然当时在公司的地位,以及在圈子里的人脉,都不足以维护阿远。
饶是如此,钟恺凡仍然神色痛楚,语气决然:“安然,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你工作的失职!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敢说你一点责任没有?还跟他合着伙来骗我,我就想不通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宁肯受外人的欺负,也不愿跟我吐露半个字。”他指着刚才放手机的地方,“要不是今天让我撞见了,你们俩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难怪他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呢!”
“钟灿去世以后,他知道你们之间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宋阿姨重病,他需要钱,新锐就跟他谈条件了。我虽然之前在练习室见过他,但也是第一次带艺人,很多事都没经验,知道公司在设法帮他洗脱成名前的事儿,我就默认了。”
“所以你们俩在我面前假扮情侣?”钟恺凡单手抄在裤兜里,嗤笑道:“真是情深意切呢。”
“钟恺凡!”安然敛住情绪,眸光坚韧,她和阿远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丝不该有的牵绊,“你少说风凉话!你自己说说,以你当时的脾气,他能跟你说那些事吗?你们俩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就算没有钟灿那件事,你们俩也长久不了。”
“谁说的?”钟恺凡幽幽地盯着安然,仿佛被戳到痛处,腮帮子紧了紧,“难不成你以为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跟你开玩笑?”
话说到这份儿上,安然只能顾及眼下,一想到钟恺凡来剧组探班了,她就破釜沉舟地说:“我问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已经有了大火的势头,之后要马不停蹄地保持工作量。你这么不管不顾地找他算什么事儿?昨天恰好是他休息,我怎么听说你还去现场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钟恺凡你想死,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