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
碧空下的地面在炙热的空气中有些扭曲,林风凉眯眼压了压帽檐。
他逃离雪虐风饕,进入了南半球初夏的晨光里。
机场转火车,车厢只在黑漆漆的地下轨道快速穿行了几首歌的时间,就已经把乘客丢在了市中心。林风凉随着大部队走出复古的中央车站主建筑,停在钟楼下,道路旁赫然立着一排开着紫色穗状花朵的树木。比那天视频里看到的更为壮观。风一过便是纷飞花雨,地上已然盖上厚厚一层紫色花毯。
林风凉没见过紫色的树。
印象中会下花瓣雨的,是去日本比赛看过的樱花。但那时的樱花虽美,树下的摩肩擦踵却让人失去欣赏的耐心,只想快些逃离人群。
那天晚上,萧慈走后,不知时隔多久了,林风凉打开手机应用市场,下载了刚刚看到的那个社交软件Times。快速阅读了用户协议,林风凉准备注册个新账号。自己的电话号码和现有邮箱都不能用了,不然总有一天又会被顺藤摸瓜扒出来,也会像现在的邮箱和官博一样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塞满。
于是林风凉靠着床头翻找了一下记忆,想起了初中时期萧慈帮他们俩注册的第一个邮箱。账号是林风凉名字加生日,密码是萧慈名字加生日。没想到居然还在。两人都从未用过这个邮箱,里面零星的躺着一堆垃圾广告邮件,林风凉简单的清理干净,用它注册了Times的新账号。
点开那个大写T的蓝色渐变图标,林风凉找到搜索框,打下了刚刚看到的账号。
最新的视频就是那段半分钟的即兴演奏。男孩儿体形偏瘦,透过白色T恤可以看到突出的肩胛骨。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树下站在键盘前的金发小萝莉。小萝莉眼中带笑盯着面前的大哥哥,指尖合着空灵的卡林巴琴声轻抚琴键为他伴奏。
林风凉下拉视频,看到下方过百的评论,中英文混杂。账号主人挑了有趣的回复。
--小A哥哥去哪里了呀?紫色的花太美了吧!
--雪梨。
--A哥这是什么树啊?这花瓣颜色是开滤镜了?
--没开滤镜,这是蓝花楹。南半球常见。
--安哥!这个小女孩是你什么人啊好可爱~这么小就弹得这么好我酸了。
--不认识,路边遇到的,才7岁,每周末都在市中心的花园里自己表演。
林风凉的手指一直在上划屏幕。
这个旅行博主闲话不多,几百条发布几乎都是他旅程中的零碎片段。偶尔回复一下留言。
这个粉丝口中的A哥英文名Antares,只是小有人气。与路人的合照中全部带着各种颜色的大口罩和帽子,身材匀称,鼻梁笔挺,眼神清澈温柔,喜欢穿印有可爱小图案的灰色T恤和卫衣。
那些视频照片的主角们身材肤色迥异,有拥挤集市中逼仄一角的垂暮老者在做手工,有年轻情侣不顾被风吹断的伞骨立在风雨中温柔相拥,有衣着邋遢的小伙踩着滑板在涂鸦墙上喷绿抹红,也有地铁中皮肤松弛却衣着优雅的老淑女捧着书本温和的笑容。古怪的建筑,荒诞的街头表演,行色匆忙人群中的回眸,Yin暗角落的笑眼,被淋shi的鸟群,垂涎欲滴的美食和剔透的酒,不知名的湖面上倒映的星空。这一切的一切带着层生生不息的滤镜冲破屏幕扑面而来。人们就是这样热烈的活着。
手心沁汗,指尖微微颤抖。
林风凉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胸口骤然热了起来,他从未这样过。
他平静,冰冷又凉薄。
似乎是名字没有算好,他从来都生活在低温中,似乎连体温都低于常人。
他忽然想去那个落着花瓣的地方看看那个会弹琴的小姑娘。
于是他来了,飞跃了几千公里。
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像首都那么大。
雪梨的市中心很小,天赋异禀的方向感让他看了一眼地图就定位到了莱利街。
站在街口望进去,窄窄的街道,蓝花楹的树枝从道路两侧向中间延伸交错,几乎遮蔽住一方天空,寥寥行人和车让铺在安静路面上的花瓣与还长在枝叶间的一样,依旧新鲜干净。
林风凉记得A先生在回复中说过,小女孩周末会在这里演奏。他抱着胸前的腰包坐在行李箱上,等着那个不知道几点会出现,究竟会不会出现的女孩。
晨光还算和煦,可中午的太阳却一点都不友好。
臭氧空洞仿佛让这里紫外线拥有了灼烧特效,林风凉裸露在阳光下的胳膊感受到阵阵疼痛,常年在室内冰场捂出的雪白皮肤鲜少受到刺激,立刻开始泛红。林风凉当街打开了半空的行李箱,翻找起防晒衣。
不远处忽然传来交谈声响,那棵树下,中年男人一边架起键盘,一边与女孩交谈。
她真的来了!
林风凉立即草草收拢东西合上行李箱,披上防晒衣,靠近几步。
女孩看到了他,像视频中那样对他笑了起来。
强烈的不真实感鼓动着他,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