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里的风韵。
就像一个认真的人,他笔下的字,也许不见得多么合乎书法,但必定一笔一划书写到位,像坐姿端正的小学生一样整整齐齐的码在纸上。
而跳脱的人,他哪怕是写着标标准准的正楷,也能将骨子里的那点洒脱随性揉到撇横竖点里面,不是那一撇,飞得飘逸,就是那一横,挑成俏皮的弧度。
凤零的笔墨和他的人一样空灵,炭色的字分明在纸间,却好像和天际的流云更近。
他没有内在,心中空明,他的字迹亦如他一般,人从中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这种空又和街头一手漂亮粉笔书法的卖艺人不同,他们的字美则美矣,却缺少自己的神|韵,美得空洞,像是具空皮囊。
凤零的风骨就是空,人什么也感觉不到,是因为他们感觉到的是空,这是一种只可意会的境界,只要看到了,人就能领悟,字的主人用实实在在的方式传达了空。
看着纸上“流年不复记,终岁无所营”的联,厉沐枫不由感叹他家春联,在一众花开富贵里面独树一帜。
上下联是“流年不复记,但见花开为春,花落为秋,终岁无所营,惟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点到为止。
横批“山月常主”,又取自苏子“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的词句。
当真是半点不沾如意平安的烟火气,绝口不言柴米油盐酱醋茶,双眼只看琴棋书画诗酒花,满满的都是名士风流。
厉沐枫盘腿和凤零隔案相对而坐,一面欣赏经过冬阳一照更加透明剔透的青年,一面回味咀嚼刚刚关于空的话语,“其实空集也是一种存在,它没必要有内涵,它本身就是意义,用存在代表着无。”
凤零蘸墨的手忽然一顿,一滴浓墨悄然落回澄泥砚中。
砚底墨色浓郁,看不清心思沉浮的深浅。
青年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地写着对联,只不过唇角上挑的弧度悄悄超过了五度,毫尖落星的笔锋也有了温柔的棱角。
凤零写了两幅贴在正门的春联便不再继续,将大号毛笔投进汝瓷笔洗中,换上小狼毫开始写所谓家训。
截止今天早上,那条微博已经被转了五千多万次,抽奖程序自动抽了10个ID,再加上商场的6个小姑娘,一共要写16幅字。
提起笔又搁下,凤零发现他根本不会写家训,冠上这俩字写什么都有种爸爸跟你说的架势,但他并没有什么好跟谁说的。
别说凑齐四四之数,他一个字都没想法。
厉沐枫见凤零没动笔,玲珑心转了一圈,就想清楚这人应该正处于无话可说的状态,自告奋勇在刚刚上传的照片下面艾特了那些幸运儿,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训词。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男人慢慢洗着笔,哼唱起自己的青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厉沐枫唱歌时候声音也低,温柔低沉的唱腔,像是沿着大提琴弓弦缓缓流淌的河畔黄昏。
“这才是真正雨过云破的天青色,”厉沐枫唱了几句便停下,指尖敲着青瓷,笑道,“仙儿你真是败家,汝窑的珍品你拿来洗笔。”
厉沐枫跟许次纾那个古董jian商玩久了,多多少也懂一点鉴定,凤零这件特征太明显,他这种粗通皮毛的人都能一眼认出。
“很贵么?”
凤零不怎么关注历史,阁楼用品都是喂狗的帮忙张罗的,他顶多知道手里的这个据说是宋代皇室御用的汝窑瓷器。
真要说起来,他更关心厉沐枫为什么不唱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
很好听,再听很多次也不会腻的那种好。
“价值连城,国之重宝,”厉沐枫用八个字道明了某人的奢侈。
把别人供在博物馆里瞻仰的传世珍宝当成普通家用,据他所知,也就凤零这个非人类这么玩。
人类还真是恋旧,想起那两只名字特别长的碗,凤零笑回,“不是很懂你们人类,才过了千八百年就稀奇成这样。”
千八百年……
才千八百年……
厉沐枫忽然好奇他追求对象的年龄,“仙儿,你是哪朝代的?”
“那时候还没朝代,”凤零回忆了下,他化形那会人类好像才刚刚出现。
唱了青花瓷就觉得暴露年龄的厉同学,忽然觉得在意年龄的他真是肤浅。
看了一眼神情微妙的厉同学,凤零顺便告诉他另一个真相,“流华和沈泉,哪一个都有一百多岁,28还不够沈泉年龄的零头。”
“……”厉沐枫心情更加微妙。
他一直以为那俩傻团子顶多几十岁,原来这个家,只有他是萌新。
厉萌新不由脑洞,非人类不显年龄,而人类却老得快,很可能是自然对人类过了头Jing明的平衡。
心Cao多了,人就不经老。
非人类们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大都随性而为,所以岁月倥偬,却始终没能在他们身上留下刻痕。
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