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思君望明月
蓝曦臣接着道:“当年,温家日渐壮大,横行跋扈,民怨四起,其他仙门早就不满。四大世家宗主为了秘密来往又不引起温氏注意,遂召各仙门子弟过来听学以作掩护。然而因为各种原因,大家始终难成一心。那时,我暂代父职却人微言轻,前金宗主态度暧昧左右摇摆,大哥也刚接任清河聂氏宗主不久,所以很多事都由前江宗主江枫眠出面协调。除了游说其他家主,救助被温氏欺压的仙门,他甚至做了一个最冒险的决定以拉拢金氏。就是你与金子轩打架那次,前江宗主不仅提出解除婚约,还提出代兰陵金氏收购法器仙剑,为日后反温义举做准备,并承诺若被温氏发现,绝不会牵连。”
魏无羡恍然道:“所以那天江叔叔和金光善谈了那么久,还因为有反温的事儿?”这个他如何不记得,江枫眠和金光善谈了一整天,他在那白石子路上罚跪思过,最后无聊得只能掏蚂蚁窝玩。蓝忘机以为他跪得难受,稀罕地过来搭话,结果被他气得脸都绿了。
蓝曦臣点点头道:“既然子女婚约已除,两家再无干系,金光善没了后顾之忧,这才同意参与反温阵营。可大批的仙器买卖仍被温家看出端倪,温若寒一边调开江枫眠,一边派人借建立监察寮为由,前往莲花坞挑衅,其实近处早就安排了大量Jing锐蓄势待发。听说当日莲花坞上空一连发了十几个太阳焰信号烟花,试想平时哪里有那么多温氏修士集中在云梦附近?云梦江氏家主未归,子弟门生匆匆应战,这才被蓄谋已久的温氏一夜灭门。”
魏无羡道:“难怪当日我和江澄潜回莲花坞时,看到温氏正在抄家,校场上堆满了几千件仙器灵剑,我却从未见过。”
蓝曦臣神情悲痛道:“除了金氏那一桩,还有一件与我蓝氏有关。当年,有人在温旭率人前来云深不知处前,向我们暗传消息,我才得以提前带着蓝氏古籍和琴谱逃走。送信人掩护我顺江而上,几乎全军覆没才将我送至云萍一带藏匿起来。不久后,温若寒在不夜天城突然抓了十几人,一夜之间不知去向。我近来才得知,这些人全都是江氏的线人。”
魏无羡道:“怪不得我和江澄去教化司,江叔叔看起来并不太着急,想是暗中有过打点。”他握紧了拳头,道:“这两件事触了温若寒逆鳞,难怪要对我们下手。”
蓝曦臣道:“温旭烧了云深不知处,温晁想要争功,温若寒便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但温氏其实早已筹备数月,为的就是一举捣毁莲花坞,彻底震慑仙门。”
魏无羡闭上了眼睛,低低道:“他做到了。莲花坞当日,除了少数在外办事的子弟、我、师姐和江澄,无一幸免。所有的东西洗劫一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灭,连下的雨都是黑的。”
蓝曦臣安抚地拍了拍魏无羡,道:“可是温氏并没想到,这以儆效尤之举,反而让仙门百家感到唇亡齿寒,终是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与其一战。我在潭州一带秘密建立反温阵营的时候,好多被温氏欺压、受过江氏恩惠的修士主动找上门,想来前江宗主以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江氏的家训虽然只有这一句,却着实令人钦佩。”
魏无羡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喝尽了剩下的酒,低低道:“不管如何,江澄骂得对,我招惹了王灵娇那种小人,终是给了他们借口。”虽然他和江澄都知道,温氏对江氏早晚都要动手,但若是没有他当初挑衅温晁之举,这一天可能不会这么早到,而后来的事情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蓝曦臣道:“那你后悔吗?”
魏无羡摇摇头,道:“从未,我绝不可能对温晁和王灵娇在屠戮玄武洞的所作所为袖手旁观。若是再来一次,我仍会出手。算起来,上辈子我和蓝湛最和气的时候就是在屠戮玄武洞里了。后来我们在江陵的时候,我整天被他追着骂,打了好几次,现在想起来,蓝湛都是为了我好,忠言逆耳罢了。那个时候,人人只管如何杀温狗,再往后,人人都只管如何杀夷陵老祖,只有蓝湛,一直没变。”
说完,魏无羡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来越想笑,怎么也压不住。蓝曦臣在一旁看着这无端开始傻乐的人,居然也被感染了似的开心起来。魏无羡自知在蓝曦臣面前这般无厘头,颇有些失礼,赶紧搓搓脸,使劲把脸拉下来:“咳咳,不好意思啊泽芜君,我就是想到蓝湛以前居然……对我……说起来,若非泽芜君提醒我,我和蓝湛还不知道错过多少时日。来,敬兄长!”
蓝曦臣以酒代茶,接了魏无羡这一杯,看着面前这位换了面容,却始终不失赤子之心的男子,也是感慨万千。魏无羡作为自己弟弟的道侣,若是女子,他理应避嫌。但魏无羡是男修,撇开蓝忘机道侣的身份,他性格豪爽不失风趣,舞剑弄笛、谈诗论画样样Jing通,游历见识皆非平庸之辈能及,还与谁都能相谈甚欢,所以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便是一挥手,就有许多同修好友跟随的人物。修为高超、品性高洁的男修往往彼此惺惺相惜,或结拜,或辅佐,或秉烛夜谈携手夜猎,但再亲密无间,也止于一壶酒一杯茶,一盘棋一幅画。蓝忘机性格内向,魏无羡却张扬不羁,明明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