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奥思只感到厌烦。起初他还会安慰几句,可波莉希妮娅的心情根本就不会变好。
药房里面正在制作魔药的罗宾一下子抬起头。“真的吗?罗齐尔先生有女儿?”罗宾想要仔细看看斐克达,可是她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波莉希妮娅烦躁得很,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道,“我是他妻子。”
阿利奥思归心似箭地回到家。放在以前,他迫切想见到的是波莉希妮娅,可是现在他想念的是他的床。朝夕相处磨掉了爱情的新鲜感;阿利奥思从前为了让波莉希妮娅高兴可以绞尽脑汁,如今他连这个兴趣都没有了——他总得为他的工作忙一忙,不像她,成天只为了爱情和亲情活着。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了吗?”
***
波莉希妮娅把处方递给痘痘脸,便站到一边等候。她实在没心情坐下。埃文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反常地安安分分——他知道妈妈在为生病的妹妹焦心,便不再淘气了。
“是啊,”罗宾咯咯笑了起来,“还有女生想要追他来着,哈哈哈哈……不过罗齐尔先生对谁都很好倒是真的。”
她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痘痘脸大约是阿利奥思的学生。波莉希妮娅勉强地笑笑,“是的。”
波莉希妮娅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家的了。
奇异病菌感染科的治疗师推断,斐克达是被比利威格蜇过,然后感染了。波莉希妮娅一下子就想到了罗齐尔庄园背后的小园子,那里面是草药圃,还有一些可以入药的神奇动物。埃文和斐克达常常在那里玩,因为阿利奥思承诺过那里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到孩子的东西,所以波莉希妮娅没有太在意。然而,斐克达能接触到比利威格的唯一渠道就是那个小园子。
药房有两位药剂师在值班。老成一些的那位在制作魔药,而另一位满脸痘痘看起来像是实习生的药剂师负责登记和打下手。
妻子这个词曾经让她无比骄傲,可是现在,她只感到疲倦。
1963年秋天,斐克达生了一场重病。高烧持续了整整一周,若是放在麻瓜世界里,恐怕早就到了失明或失聪的地步了。
“你得对你女儿负责,阿利奥思。她是被你园子里的比利威格蜇了才会发烧。”
波莉希妮娅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翻开她的学习资料,也好久没有妆扮过了。她低下头看着身上的家居服和草草套上的外套,这就是她刚才穿出门的衣装。
波莉希妮娅是在斐克达两岁那年彻底失望的。
波莉希妮娅的声音在阿利奥思身后响起。她大约是哭过了,声音沙哑得很。
***
“还有个儿子呢!——真是太荣幸了,夫人——”痘痘脸想和波莉希妮娅握手,但波莉希妮娅根本腾不出手来,于是她放弃了。“恕我冒昧,您是罗齐尔先生的……?”
痘痘脸张了张嘴,露出尴尬的笑容,“从来没听罗齐尔先生提起过……”
这时候痘痘脸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梅林的胡子啊,我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喂,罗宾,这个病人是罗齐尔先生的女儿诶!”
波莉希妮娅怔住了。明明是初秋微凉的天气,她却感觉自己深处于严冬,痘痘脸的话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波莉希妮娅感到肩上的斐克达忽然变重了很多,她几乎站不住了。
又是一桶冰水。波莉希妮娅的嘴唇翕动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环视着客厅里的一切。她已经在这里做了五年的女主人,她记得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地方曾经充满了爱情与亲情的欢愉。可是现在,她只感到无比的陌生;仿佛这五年,她只是房客罢了。
原来这就是事实,原来她还是不值得。
从大约半年前
她给斐克达喂好药,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后,走出房间在客厅里坐下。
“罗齐尔先生从来不提他的家庭,我们一直以为他是单身呢!是吧,罗宾?”痘痘脸丝毫没有注意到波莉希妮娅的失态。
“我不认为我需要向你汇报工作。”
一进门,阿利奥思就看见波莉希妮娅红着眼眶坐在沙发上。他心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便径直走向楼梯。她这两天因为斐克达生病而变得脾气暴躁,说什么话都能刺到她。
波莉希妮娅心急如焚地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圣芒戈。她不愿意把埃文托付给家养小精灵照顾,更不放心把他托付给德鲁埃拉——德鲁埃拉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她,谁知道她会不会慢待埃文。
“咦,罗齐尔?是阿利奥思罗齐尔先生的女儿吗?”
“什么叫,从未提起过?”波莉希妮娅用最后的理智问道。
波莉希妮娅忍下了满腔怒火;真正的打击在后面。
她还没爱阿利奥思到那个地步。
五六年前那个立志要证明自己的姑娘死了。她远走他乡是为了逃避家庭带来的束缚,如今她归来却立刻投进了家庭的茧。她一路走到今天,支撑着她的不过是那份单薄的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