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天已微凉,唐璟宸一如既往地啰嗦,交代弟弟多穿些,唐筠难得没有顶嘴,连到院里散步都乖乖披上氅衣,然而还是没逃过受寒,一连病了好些日子。
洛婉君直道奇怪,心说这孩子向来身体硬朗,近来也算不上寒冷,此时病倒实在是没道理。
更令她疑惑的是,郎中竟说唐筠寒气过重,脾胃虚弱脉象迟缓,需长期服药调理,可她记得小儿子从未被诊出体寒,怎会无缘无故变了体质?
洛婉君因而请了好几个郎中前来查看,答案如出一辙,甚至让她多注意些,体弱多病者,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见她忧心忡忡,唐筠问其原因,安慰道:“小病小痛在所难免,并非大事,用不着这般忧虑,我平日注意点便可。”
“那几人都说你今后要泡在药罐子里,这怎不是大事?”洛婉君忙道,“你和如愿就是我的命,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
“您别愁了,下回让知玄公替我看看。”
洛婉君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月不许去,山上凉,你在家安心养病,灵嗣真人那边由我写信去说。”
言罢,她立刻唤人呈上纸笔,将来龙去脉解释详尽,让人尽快送到十方观去,原本只想为无法赴约道歉,谁知翌日观内弟子送来回信时带着大包小包的赠礼,甚至有两坛封得严严实实的酒,着实将洛婉君吓了一跳。
唐筠正在琼林轩逗猫,听人唤他过去,放下谷莠子,起身时脑袋发昏险些摔倒,幸亏刘能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堆在桌上的包裹也令他大吃一惊,心道韩知玄真够客气,见不着人还送这么多东西。
解病的药材被均匀分好,早晚煎服,正好是二十一天的量。调理身体的丸药一时数不清有多少,三日一服,可温补气血。还有几包是他爱吃的干果零嘴,以及清香四溢的玄烛玉。两个坛子里装的是东澄醉,另附一纸解释这酒活血暖身,需每日睡前服用半杯。
唐筠看得出他话里有话,否则大可不必手书交代。东澄醉以寞东泉酿成,其中蕴含的灵力自然充沛,让他饮酒的目的怕是与送他玉坠一致,以灵力消去病痛之苦。
趁他思索的间隙,纸片上跃起一只灵蝶,振翅向他飞去,落在鼻尖。
洛婉君感叹:“灵嗣真人倒是有意思,竟变只灵蝶给你,哎呀,仙人耍的小把戏,我好些年没见着了呢。”
光芒碎裂散去,唐筠呼吸顺畅了不少,抬头看她:“您也曾见过?”
“不记得了?你还没学会走路那会儿被我抱着上街,谁知突然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听,路过的一位年轻公子瞧见了,上来变了只灵蝶逗你开心——说起来,跟刚才那只挺像的。”
“年轻公子?”
洛婉君掩口一笑:“没错,能担得起霞姿月韵一词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问了才知道是个游历凡间的散仙,真是才貌双全呢。”
唐筠也笑了笑,轻声附和。
从见到灵蝶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这些东西包含的不仅是韩知玄的心意,还有师父的担忧,却不想能从母亲口中得知陈年旧事。
他轻轻按住胸前的玉坠,隔着衣物隐约感受到莲瓣的纹路。
那位公子只可能是白朔空。
静养并非唐筠喜好的生活方式,虽然萧檀来看过一回,其他朋友也回来探望,但除了读书无事可做,终归是无趣的。
好不容易痊愈,未等他去找萧檀,十三皇子竟差人送来一封信。
除去单方面的听说,他与十三皇子可谓是素不相识,若非要找出的什么焦急,只有先前寻失踪的金虎。
那事的结果不尽人意,金虎的尸体已面目全非,萧诚本不愿认错,但迫于萧溯泷在场,还是不情愿地道了歉,对他这帮着萧檀的人也没好脸色。
他好奇这回是为了何事,展信细阅,通篇都在夸他吉星高照又一表人才,内容繁复冗长,用词华而不实,看得他脑仁生疼,不知这孩子小小年纪从哪学来这么多废话,忍着厌烦读完,实际内容总结下来不过一句话——吴婕妤病重,需借他的运气祈愿。
十三皇子再怎么任性,担忧母亲这点不假,吴婕妤亦是如此,平日兴许飞扬跋扈自视甚高,但此时的确受病痛折磨,定想早日康复。
若就事论事,他是愿意帮的,看人受苦可不是他的嗜好,但他毕竟是个有喜恶爱憎的人,一直对萧诚颇有微词,心里自是不大愿意。
归根结底,他虽不待见萧诚,但人家是皇子,若要求进宫,他必须得去一趟,至于帮不帮这个忙,还需考虑一番。
唐筠唤人替他更衣,一改往常地穿了身近乎墨色的元青,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与唐璟宸像些,说不定也能学到半分与人谈话时游刃有余的气势。
他按时赴约,萧诚如信中所言已在院里候着,面庞虽稚嫩,凌厉的眉眼却与皇上有七成相似。
“好慢。”十三皇子不满地抱怨一声,示意与他同来的丫鬟留在外面,将唐筠一人领进屋内。
目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