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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祁最终还是偷偷地又额外塞了一些钱给表叔,给谭哲换了楼上的房间。但是他特地交代表叔不要跟谭哲提钱的事,只说是储物间要做别的用处,楼上的房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干脆给谭哲先住着。
梁沐祁的工作算不上特别忙,但是三不五时也需要加班,他一个月基本能抽出一个周末来探望谭哲,带他出去吃一顿好的。
可是也仅此而已。
谭哲对他算不上热络,只是话多了些,开心的时候也会跟他说些学校的事。他是外地来的转校生,可是听上去和同学相处得很愉快。
梁沐祁听了,竟然有些羡慕。
他从初中开始就呆在国外,待的是几乎纯白人社区的私立学校,那些年下来他遭遇过形形色色的各种霸凌,因为成绩不错还被叫了好几年的怪胎。
他遭遇过的这些,谭哲全都不必经历,这很好。
一直到他突然有一天,在办公室接到了数十通未知号码的来电。他不是会在公司处理私人事务的个性,电话那头孜孜不倦地打了半个小时未果以后,终于发了一条短信来,内容可以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谭哲家长你好,我是谭哲的班主任老师。谭哲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把同学的头打破了,已送往医院缝针。请您速与我联系,我的联系电话是……”
梁沐祁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他成了“家长”,只是赶紧请了假跟老师打了电话,风风火火地往学校赶。他甚至不知道谭哲在哪个学校,询问老师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那头毫不掩饰地“啧”的一声。
等他到了办公室,只看到谭哲没事人一样闲闲地面对墙角站着,脚尖还点着地一抖一抖。他的班主任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她看了梁沐祁,倒是一怔。
“你是谭哲的……家长?”她狐疑地打量着梁沐祁,头顶上几乎要长出问号来。梁沐祁左右不过二十出头,怎么看都生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我是他……”梁沐祁艰难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他库存量并不太大的亲戚名词,“表哥。”他艰涩地笑一笑,“小哲的监护人比较忙,所以他才大概写了我的电话。”
梁沐祁看上去就是一副白净老实的温吞长相,十分有说服力。老师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叫你来,是想谈一谈对谭哲的处罚和赔偿的事宜。”
“赔偿方面,我们会配合的。”梁沐祁抬手松了松领口,“处罚的话,可以尽量从轻处理吗?”
“谭哲这次的行为比较恶劣,对方家长的意思是……”
梁沐祁轻咳一声打断了她,“能不能让小哲先出去,等我们谈好了再让他进来?”
班主任悻悻道:“好吧,谭哲你先出去。”
谭哲慢吞吞地转过身退出办公室之前,迅速地瞟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梁沐祁的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是那片刻也让梁沐祁看出了些倔强之下的委屈来。
“……对方家长的意思是要开除他才行。”班主任等谭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继续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跟同学起冲突了,只不过之前没有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学校也都当普通矛盾处理了只是给了警告。”
“为什么会起冲突?”
他心里未必不知道,但他一贯都以为谭哲和同学相处得非常好,不该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应该是……同学之间开开玩笑,提到他没有父母,说了些不好听的。”班主任面露赧色,“但是确实是谭哲先动的手。”
梁沐祁点点头,神情诚恳地,“我明白了。谭哲先动手,这确实是是他不好。”他抿着嘴唇深叹了一口气——
“对方家长想要多少赔偿,才会不为难我们呢?”
梁沐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谭哲就蹲在走廊的尽头。他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树枝来,一个劲地在地上画圈圈。
比起之前一把骨头的样子,谭哲最近脸上有了些rou,也长高了些,怪不得敢跟欺负他的人还手了。
谭哲抬头看到梁沐祁过来,眼神有些躲闪。他扔了树枝站起来,垂手站在墙边上,也不吭声。
“你饿了没有?”梁沐祁半蹲下来好跟他的视线齐平,“你老师说你还没吃午饭,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他们是不是要开除我?”谭哲咬着下嘴唇,“开除我也没关系,反正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呆了。”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缝折**来,梁沐祁才看到谭哲的眼睛里都凝了一层shishi的雾气,他犹豫着抬起手来拍了拍少年的头顶,“没有人想开除你。我跟老师谈过了,会帮你换好一点的班级。”
“骗人!”谭哲一把甩开他的手,脖子都涨红了,“肥仔的妈妈说如果学校不开除我的话她就要找人来的!”
“所以我们要去跟肥仔和他妈妈道歉。”梁沐祁起身从电脑包里拿出车钥匙,“我们等一下就去医院。”
“凭什么要我道歉?!”谭哲显然有十万分的不满,蹬起眼睛来的样子和梁沐祁印象中的他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