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之拟好了奏疏陈词,关于春猎一案的三法司会审结果,至于最后竟审出了辛尚允,他未做太多解释,只讲审案经过一五一十写了上面,陈泽看完陈词,将奏折丢在了案几上,面上虽有愤怒,却并未十分惊诧。
祁言之心头却有惊诧,他看着陈泽波澜不惊的面色,迟疑问道,“辛大人当如何处置?”
陈泽微微偏头,看着站立在广明殿中央的首辅,竟迸出一个笑,“若此刻是云渐青需要处决,祁大人还会犹豫请旨吗?”
祁言之道,“自然也需请旨,不论最后审出主谋是谁,按律都当斩,但仍需要皇上批阅。”
陈泽再将奏折拿起,唤高仁道,“拿朱笔来。”
高仁连连蘸好笔墨递了上去。
陈泽在辛尚允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勾下了“斩立决”。
祁言之退出广明殿外,正看到皇后前来,秋忆人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恼怒盯着他,祁言之无惧无畏,目光坦然迎上。
秋忆人看向祁言之手中文书,“那是……皇上已做了判决?”
“回皇后娘娘,是的。”祁言之拱手躬身。
“如何?”秋忆人再问,从手到身体都在发抖。
“斩立决。”祁言之缓言。
秋忆人踉跄了下,何进赶紧搀过胳膊稳住她,秋忆人盯着祁言之,胸口喘动得厉害,终是转身进了广明殿。
陈泽此次并未阻止秋忆人,这还是自春猎回京后,二人首次相见。
此时殿内并不见方守敬,陈泽挥了挥手,命高仁跟何进都退下,空荡荡的殿内就只剩下他与秋忆人两人。
秋忆人双眼含泪,定定不动望着陈泽,陈泽不似往常般坐于榻上,而是负手而立,宽袍长袖背于身后。
陈泽抬手指了指右边胸口,“当日那刺客便是刺向朕此处,若不是佶儿挡在朕的身前,朕此刻怕是不能站在这里同你说话。”
秋忆人上前一步,陈泽却长袖一挥制止了她,秋忆人哭诉道,“臣妾……日夜挂心……”
陈泽面无表情地盯着秋忆人,“算起来,你入宫也十五年了。”
秋忆人止住哭泣,抬头茫然看着陈泽,陈泽继续说道,“当初,春晖荐你入宫,便是因你明媚活泼,说这后宫未免太冷清了些。”
听到春晖的名字,秋忆人似怔在了原地,皇上此刻提起先皇后,怎么看也不像好事。
陈泽微微眯起了眼睛,向前探身朝秋忆人说话,叫出的却是多年前的封号,“玉妃,你可觉得朕的后宫冷清?甚至,朕的朝堂都太过冷清?”
秋忆人神色惊疑,她早已继位皇后多年,而此刻皇上竟然叫是的玉妃!
陈泽还看着她,眼神Yin鹜至极,秋忆人浑身抖了下,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多年来只顾着修仙的男人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混沌,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若是都落在了他眼中……秋忆人突然心底如坠冰窖。
玉妃……这是要废后?
秋忆人身子一软,跪在了陈泽身前,“皇上……臣妾从来都无此意,臣妾替皇上打理后宫,从未独断专宠,至于朝堂……臣妾更是从未敢……”
“够了!”陈泽喝断她,秋忆人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朕,身不在朝堂,也不住正殿,可朕没瞎,没聋!”陈泽并未咆哮,却字字句句如千斤之重,砸在了秋忆人心上。
秋忆人低头啜泣,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她却很快理清些许头绪,若今日皇上早已掌握她这些年所作所为之证据,她早就没命跪在这里,陈泽遣走了高仁何进,便是留了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她竟松下一口气,虽不十分确定,但她知道,陈泽没有实证,也不知为何,对自己留下一份情。
然而此刻她只能示弱,弱到尘埃里弱到化成一汪水,才能缓缓浇熄陈泽的怒火。
于是她不再辩解,而是继续哭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哭得无声无息,却让眼泪一串串一颗颗砸在地上,偶尔仰起头,梨花带雨如泣如诉。
却不料陈泽缓缓说,“朕要废一个人,未必需要理由,朕寒了心,便可以找出千万个理由。”
此话一出,秋忆人当真心头一惊,是的,陈泽的确没有证据,但,身为皇上,他要什么证据?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陈泽望向她,“我可记得,辛尚允可算是你的姐夫。”
终于说到正题了,秋忆人浑身僵硬,点了点头。
陈泽道,“殷涔和秦念衾已查到此人幕后主使行刺的实证,我倒是好奇,他做了这么些年的禁军统领,为何突然失心疯要杀了朕。”
秋忆人软弱无力,“皇上,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陈泽若有所思,却不知是真的在思忖,还是假装,片刻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此人只是迷了心智,并不是真心想要朕死?”
秋忆人带着满面泪痕,却拿不准此时该点头,还是该当做茫然无知。
陈泽蹲**来,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