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哥!你就同意了吧。”追在兵部侍郎罗关身后的是一位一身绯衣女子,耳畔簪着朵小小花蕊,红扑扑的脸颊倒是极为可爱。
“你再这样下去可就追进我家了,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姑娘这样的行为会沦为笑柄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明显是威胁的语气没有起作用,她甚至伸手抓住了罗关的衣袖“好哥哥,你就同意了嘛。”虽然林翊已经退出朝堂,飘摇于江湖之中,但昔日的正二品神策大将军,如今任然是北图卢忌讳之人。他的女儿林雨自然有资格对着自己父亲战友的儿子撒娇。
“除了这件事情,什么都可以。”今日的罗关面色冷淡,即使偶尔笑笑,也没有昔日宠溺的神色。
“既然是可以查到三年前的旧案,为什么不让我参加。那些哥哥从小看着我长大,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之上,难道不能允许我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吗?”两人间身形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视罗关。她是在父亲房门外听到了罗关提到微风轩希望彻查三年前岭南一案,才一路追到了罗关府前。
“小丫头,他们只是殉国而已,没什么不明不白。”
“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可以做,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件事情你就当没有听到过,若是玩笑之时说漏了嘴,当年从岭南活着回来的人都会死。”他盯着她的眼,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日早前林翊的话语——你跟了太子这样做,还算一个军人吗?
原本,他在庭院中徘徊许久,若不是看到天边朝阳艳丽夺目,想起当日那威武雄壮的队伍也曾迎着这样的朝阳,猎猎军旗之下,画角声中,奏响凯歌。他也没有勇气向林翊将军坦白。
“身为军士,就不要去趟朝廷中那趟浑水。”年近半百的将军慵懒地靠在藤椅上,手中烟斗敲得木几噼啪作响,震出的烟影环绕在四周,隐去了他鬓角的斑白。
“多谢义父教导。”罗关一身戎装,恭敬的对着林翊行礼:“恳请义父出山,襄助殿下。”
“当日你父亲如此,现在你又如此。一个ru臭未干的孩儿倒是值得你们死心塌地的?”对于召侑,仅仅一面之缘,那些街头巷尾传唱的佳话向来不入林翊的耳,因此也不甚了解。
“义父退隐这几年,真的不闻外界之事,不关心大辛国运吗?”
“你小子,长本事了!”林翊紧盯着面前的孩子,这个他最为疼爱的孩子,今时今日,已不同于当日抱着受伤的小鹿一遍遍祈求他不要杀生的纯真善良。
“义父。”罗关一身戎装,跪拜时铁甲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义父不觉得大辛内忧外患之下,需要有真正能够主事之人吗?。”
“大逆不道!”猛然间抬起手,林翊却没有真正打下去——罢了,两人之间已不复当日,随他去吧。
“义父若是认可圣上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你们之间的情谊,曾是父亲此生最大的骄傲——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rou之情。当日动人的传说,真的只是传说吗?”
旧日,柳氏主宰天下之时,三位少年在京城饮马河畔义结金兰。
之后,一个成为大辛的开国君主,两位是功垂千古的开国元勋。
再然后,已是天人永隔。
“在他眼皮子底下结党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还不明白?”提起往事,林翊的语气变得温和,终究罗关呼他一声义父,能护着就护着吧。“将士喋血沙场是死得其所,流连于朝堂争斗的军人,都算不得军人了。”一声长叹之后,便是沉默。
良久,罗关起身,离开。“义父,我既已选择,便不会回头。若是义父觉得我所作所为有辱门楣,便断了这情分吧。”
最后一刹那的抬头,林翊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决绝。
而后是林雨叫着罗大哥,一路追了出去。
这丫头,从小便喜欢她的罗大哥,喜欢追在他身后。只是这段姻缘,现如今怕成成不了了。他惟一的女儿,此生许个平凡男子便罢。
林翊看着窗外,罗氏一脉单传,只能愿二哥在天之灵保佑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