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楼。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欢天喜地。
晋军以区区八万人马大败秦国百万兵马,的确该好好庆祝。
于是,此场盛宴选定了皇宫里最奢华的琼楼来加封各位功臣将领,各位将领大臣更是不无缺席,只不过唯独少了个谢玄谢都督。
司马曜高坐金龙宝座之上,面上一派慈恩和睦,内心里却是暗涛汹涌。
一一加封了众功臣将领之后,司马曜和众大臣在一起喝酒赏舞,喝得多了,大臣们也就脱去往日的拘谨谈笑风生起来,甚至有豪爽的将领大着胆子和皇上开起玩笑。
当然,也有胆小古板者,只呆在自己的座席吃吃喝喝。
这样的宫宴,大臣们通常都是每人一桌,菜色大致相同,不同的便是谢安的酒菜里多了一种毒药。
司马曜应付间暗暗注视着谢安的把那带毒的酒菜吃下腹去,虽然不多,但足够达到目的,嘴角不免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老实实的坐在琼楼一角的谢朗侥幸捕捉到司马曜嘴角流露出的那抹狡诈Yin险的笑意,心里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话说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氛围谢朗又岂能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大白牙在皇上面前好好奉承表现一番,却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规规矩矩的吃菜喝酒,简直恨不得隐起身来?
原因嘛!
谢朗私藏裴冉,已是犯下了包庇罪犯,欺君罔上的罪名,但皇上不仅没有处置他,却还嘉赏了他。
谢朗只归功于皇上大概是健忘了,为了不让皇上想起来这事儿,能躲还得躲。
所以此刻,他宁愿抛弃巴结皇上的好机会,做个透明人。
岂不知,司马曜爱憎分明的一个人又岂能忘记这码事?只不过,此人自有用处罢了。
本着普天同庆的原则,接下来的酒宴歌舞,皇上是不能离开的,否则酒宴便索然无味,暗淡无光了。
所以,待司马曜酒宴结束回宫,已是后半夜了。
怀德公公守在床边,一见皇上回来便迎了上去:“皇上,裴公子今日曾醒来一次,这会儿是睡着了。”
司马曜听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坐在床头,看着裴冉安静的睡颜:“吃东西了么?”
“喝了点燕窝粥,气色已经好些了。”
司马曜点点头,眼中几许温柔,几许深情。
“皇上,”怀德公公欲言又止,但还是把今日皇后前来寿安宫之事一滴不漏的禀报给了司马曜。
司马曜听后差点踢翻了凳子:“好个皇后,朕现在便废了她,怀德,给朕拟旨,废除谢氏皇后称号,即刻搬出朝阳宫。”
“可是——皇上,废后一事事关重大,是否还从长计议?”
“不必。”斩钉截铁。
同一时候,离京十里外,晋淝水驻扎处。
谢玄军营,灯火通明,谢玄身着一身盔甲,面色沉着,看不出丝毫睡意。
营里此刻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位将士,其中包括了他属下的三位少将军中的两个。
“都督,二公子现在以反贼之名被押进京城,众大臣均上书要求处斩,事关紧急,都督现在有何打算?”
说话的这人一身银甲,高个儿瘦腰,长脸粗眉,相貌不算英俊却刚毅异常,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
此人便是谢玄属下三少将军之一,铁旋风赵青云,而他口中的二公子,指的便是谢玄的干弟弟裴冉。
这些年来,虽说谢玄和裴冉不在一起,但谢玄却在众将士面前时常提起他,夸赞他。
由此,营里都知道他们的将军有这么一个弟弟,且备受将军疼爱重视,由此,众将士早把这传闻中的将军弟弟尊称为二公子了。
另一长的不算太高,一脸娃娃相的少将军齐夕嚷道:“哼!谁都知道淝水一战多亏我们二公子在八公山上布阵,否则,想打败秦国百万雄狮,堪能如此容易?如今却要制我们二公子的罪?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二公子,他们这些个老东西早就家破人亡,性命难保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着。
“不如我们上京为二公子参上一本。”
众将士议论纷纷。
谢玄不发一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稍会儿,一信兵来报:“都督,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飞鸽传书。”
谢玄接过信去,飞快的撕开信封。
上面那张:姐夫,裴冉现在被我皇兄关于寿安宫,皇兄为了禁锢他,竟亲手斩断了裴冉的双足足筋……
谢玄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心痛如绞,失声叫出:“冉儿。”
尽敛心神忙往下看:裴冉因流血过多,当下虚弱无比。唯今,只一心想离开我皇兄的钳制,思来想去,也只有姐夫才能救出裴冉,如若姐夫同意,浔阳定当全力配合。
谢玄攥紧了信纸,又翻开下面那张。
血红的用鲜血写出的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