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燎没有理会，弯着腰，不知道在地上弄什么。
“死不了。”
怵了好半天，青鸦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提到圣无名，陆燎有那么几瞬失神，
“在清性池睡太久，哪里还会怕烫。”
“别动。你发烧了。”陆燎依旧冷若冰霜，跟一座冰山似的，千年不融万年不化，“在你身上使了几针，能暂缓毒发。”
“你到底在说什么？”青鸦虽然还没明白陆燎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已经告诉自己，像他一样，一定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那地方……很冷吧。”青鸦心生恻隐，“雪灵山，光听名字就是苦寒之地。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马上就要沉没！
“啊？”青鸦堕云雾中。
期间陆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药材熬了汁，不由分说给青鸦灌下，苦得青鸦简直……有苦说不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师父！小砚！”他大叫道。
陆燎站在窗外，青鸦躲在屋内，两人隔着窗下那一排竹壁。
“丰禾难寻，百年不遇，我整夜不休地翻土掘地，才找到这条幼虫。”陆燎一把扯住青鸦的前襟往自己面前拉，“吃不吃，由不得你。”
每每陷入这些陈年旧事，青鸦都会惊悸出层层冷汗。
“小师叔……我……”青鸦刚想动，被陆燎一把按住，差点把他肩胛骨都要按碎。
青鸦头发发麻，下意识往窗后躲。
“小心烫手。”
近在眼前是还是那张惨白如鬼眼眸却沉如黑夜的脸。
“几十年如一日。”陆燎盖上盖子，用檀色茶巾擦拭竹木细棍，“所以，才不能让你死。”
感觉胸口碎了大石，沉痛窒息，心脏砰砰地跳，等青鸦再睁开眼睛，陆燎又不见了。
他们现在身处一间竹屋，青鸦趴在窗口，看到外面连泰山的影子都望不到了，只有云雾缭绕，就像被临面一盆冷水泼得他透心凉。
“小师叔，你再这么吓人，我迟早会死于心悸！”
“你紧张什么？”
青鸦几乎与陆燎贴面，在碰到鼻尖那一霎，青鸦本能地紧闭眼睛，转开脸。
青鸦：“……”
后悔，无奈，愤恨，悲伤。
傍晚喝了点枸杞白米粥，青鸦又接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再过一天就是泰山武林大会。青鸦急切，打算趁陆燎不备就开溜。可是金月剑还被陆燎收着，青鸦悔不当初，干嘛没事跟陆燎耍嘴皮子，玩火自焚，自作自受。
“小师叔！”青鸦拍着竹子朝外喊，“这是哪呀？”
己出。父子哪有隔夜仇，到头来，阴阳两隔。”
青鸦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他无力地瘫睡，昏昏沉沉，次日傍晚才逐渐好转。
陆燎淡淡地扫过青鸦的脸，拿着细细的竹木棍子搅匀药炉里的药。
陆燎直起身子，背影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
口鼻无法呼吸！
“丰禾。”陆燎虚握成拳，把虫子圈在里面，“古来异士炼丹药，求之不得一条泰山之巅的神虫丰禾。它能治百病，去百毒。”
“泰山之巅？什么神虫？”青鸦感觉大事不好，“你不会要给我吃这鬼东西吧？！不不不不用了！小师叔大恩大德小侄无以为报，还是别……别……”
他挣扎着想从回忆的泥潭里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青鸦松了一口气，回身欲坐，忽又见眼前一抹水绿，陆燎来无影去无踪，竟在青鸦转身那短短的时刻，飘进了竹屋。
“这什么呀，有点……呵呵。”
“小师叔，我们好歹有着圣无名这层关系，你能不能别老把气氛搞得这么可怕……话说回来，我真的很感谢你出手相救，虽然我搞不清你到底是为了救我而救我，还是为了报答我师父而救我，总之……”青鸦本想说自己一定会回报，但是陆燎看着一不缺钱二不缺本事的样子，一时也很纠结自己到底拿什么回报才能入陆燎的眼。
陆燎放下茶巾，乌漆漆的眸子射出无形地寒光，他逐字逐句说道，“我要你留着性命，和我一样。”
圆圆肥肥的一条，分不出哪头是头，哪头是尾，在陆燎手心扭动，翻滚，分泌出气味令人作呕的粘液。
窗下一张床，对面一张桌，中间放着一个生着小火的粗陶沙炉，陆燎直接用手揭开盖子，把掌心的丰禾倒了进去。
他转过身来，走到窗户那，递给青鸦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条黄绿相间的虫子。
青纱帐幔的竹屋里有了陆燎就如雪洞似的，寒气袭人。
“小师叔，你久未涉世，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千百竽翠竹遮映，一身玄纹云袖水绿交领常服的陆燎，像是融进这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的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