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宴’一般为期十至十五日不等,在北缈为各国使臣开了一场接风宴后,此次盛宴才算正式开始。
虽形式有所不同,各国风华宴也大抵分为工、农、医、商、士几方面。而北缈手笔极大,将大半个国都纳入范畴,除了几十条街市,更征用不少私人宅邸,将其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区域。
北、东两区为工农医三者集展区,工,即是各种水利设施及工艺、器械等方面的展示;农,则为农业上各种改良品种及新发现物种的展示;医,顾名思义是有关医术方面,包括药草效用、移植培育以及奇难杂症的探讨。这三者与民生关系最为密切,极受青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南区则为商区,正是肖木此行的目的。
世人皆知北缈多产玉,尤以羊脂白玉最为出名。然而北缈的玉矿,除了玉鼎山是皇族专属矿脉,其余已探明的优质玉矿基本被龙泽、重光、单林三大家瓜分,所以上品白玉平日里仍是十分罕见的。这次北缈设立的商业专区里,自然少不了玉这一特产,而且为了不在各国前落面子,玉质、数量必得可观。嗅到商机的聪明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相比之下,西区却是极尽风雅,里间才子佳人云集,yin风颂月、吹拉弹唱,好不快意。
席远原先对附风庸雅毫无兴致,计划里唯独没有安排西区的行程,但就在这日,有人投了贴,邀请席远上独芳楼听曲,随帖子来的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符。
席远扫了一眼,虽说玉质极佳,但拿来当见面礼不免小气了些。倒是肖木眼前一亮,抢过去细细观察一番,然后咧嘴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
席远见状,好奇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肖木拿着玉符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爱不释手,“我打探过了,南区摆出的羊脂白玉好是好,但多是良品,真正的上品乃至极品白玉,由龙泽、重光、单林三府自行设在私宅里展售。”
“我原本还想着怎么混进去,不想凭空掉下这个玩意。”肖木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笑得活像只逮着鸡的狐狸,“有了这个,三府畅通无阻。”
席远点点头,肖木自有渠道打探到这些消息,所以自己并不意外。倒是对方并不直接讨好自己,而是从自己身边人下手,不由得令人高看几分。
惊喜过后,肖木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将温润通透的玉符捏在指间一会儿,倏地攥进手心里,语气生硬,“对方有备而来,想来是来者不善,回绝罢。”
分明心头在滴血,非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席远看了好笑,轻轻摇头,“这次避开了,保不准对方还要做出什么举动。”
肖木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所以?”
“你若喜欢就留下。”不去看肖木难以自持的笑意,席远手指缓缓摩挲着烫金帖上极具风骨的落款——故人。故人么?北缈称得上连晟清故人的不在少数,就是不知这位故人是否是心里想的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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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春富贵,万物酒风流。
澄澄水如蓝,灼灼花如绣。
花边停骏马,柳外缆轻舟。。。。。。”
离眼前这雕廊画栋的楼阁尚有几步之遥,便隐隐有婉转的歌声入耳,走得近了,乐声越发清晰。丝竹映衬下,女子清越悠扬的歌喉如流水缓缓荡漾开,“湖内画船交,湖上骅骝骤。鸟啼花影里,人立粉墙头。春意两相牵,秋水双波溜。香焚金鸭鼎,闲傍小红楼。。。。。。”
铺设得富丽堂皇的大堂极为空荡,只有中央高台上一支齐整乐队的身影,此刻正是一位粉衣女子独自拨动着怀里的琵琶,袅袅歌声从朱唇里流泻而出。待席远踏入大堂,正巧女子一曲完毕,不轻不重的零落掌声从头顶响起。
席远抬头望去,正见二楼凭栏处独设一桌,一位素衣公子斜倚着身子,原本漫不经心的狭长凤目里,扫见凭空多出的一人,便居高临下冷冷睨视着他。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席远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该小看那人的报复心。
冷眼见席远不请自来,步步上楼,最终在自己左手侧空位坐定,男子厌恶地一撇头,“你来做什么?”
席远并未产生有口难辩的委屈心思,缓缓道,“身负君命,不由自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男子倒映着对方身影的眸子里厌恶、愤恨、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辨。最终,男子挑眉,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你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嗯?”
“你在担心什么?”席远神色淡然,“东临诸事,加之这几日我闹出的事端,几位殿主我得罪了一个遍,和神殿的矛盾已不可调和。”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似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男子冷笑连连,“我又是因谁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四哥。。。。。。”
丰胥因他这一声称呼倏变色,一掌拍在桌上,闷响之后杯盘碗勺震动不已,“谁是你哥!我一介罪人可担不起六王爷这一声!”
席远从善如流,改口道,“丰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