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楼兰篇
我是一个兵,一个活在黑暗中的兵,我的教官告诉过我,尖刀就是直插敌人心脏的利刃,所以我需要强大,再强大。单若风出现前,我一直认为没有人比我更能吃苦训练,然而那个男人就好像从地狱出来的使者,教官每天都会单独指导他,我看着他从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强大到让人战栗的杀神。
“单若风,休息一下吧,已经四个小时了。”那天我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
单若风闻声抬头望向我,第一次在训练室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无声的看着我,我主动地坦白自己的名字。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仍记得那双发亮的眼睛。
“楼兰?北昭叔说你很强,来一场?”
于是明明是想要劝说他休息一下的初衷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莫名的一股战意从胸中升起,昏暗的训练室,汗水与血水的挥洒,那天我们都没有从训练室走出去,教官半夜匆匆赶来,气的大发雷霆,把我们一起扔进了疗养院,修养期间,我们似乎关系突然就变得十分融洽,也是那段时间,让我认识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单若风,一个会笑的温柔,满眼宠溺的哥哥,会弹琴,会画画,会做饭,而这些都只因为一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
那天阳光明媚,腿脚上的伤却只能让我躺在病床上发呆,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笑声,我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挪到窗边望去,单若风一脸浅笑的坐在轮椅上望着面前的小男孩。
“哥哥,你看你看,这是小沐昨天对着镜子画的,像不像我?”男孩扬起小脸,抑制不住自豪的表情等待着哥哥的夸奖。
“像像像,小沐真厉害,已经可以画的这么好了。”单若风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刹那间,男孩脸上洋溢出的笑容闪住了我的眼睛,即使那漫天的阳光,却比不上一个简单纯净满足的笑容。
“嘿嘿,也没有啦,哥哥画的才是最好的。”男孩笑着又不好意思般的摸摸脑袋。
“快了,等小沐再长大一些,绝对会比哥哥更加优秀的,哥哥相信小沐。”
“嗯,我会让哥哥骄傲的,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嘛,等我长大了,哥哥要去维也纳听我演奏的,《初雪》我已经可以弹得非常好了,北昭叔叔都夸我说我比妈妈弹得还棒呢。”
小男孩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经意间的话让单若风变了脸色,我却轻易的发现了从单若风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气和冲天的仇恨。我知道单若风之所以能进步如此之快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支撑着他,而我也逐渐意识到,那是一种不能言说的痛苦和噩梦。
终于,那天还是来临了,大雪纷飞,我收到教官的支援请求,从敌人的地盘中将伤痕累累的单若风带了回来,我不明白,明明强大如他,为何会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四发子弹毫不留情的穿入rou体,失血过多,我知道,这个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朋友要走了,看着教官嚎啕大哭的模样,单若风却是笑的很开心,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过活下去。
“北昭叔,你别哭了,嗯,我听到了,你终于承认了我是你最棒的兵了。嘘——别告诉小沐真相,帮我好好照顾他,还有这把匕首,替我转交给他,告诉他,我爱他,对不起,哥哥食言了,没办法陪他去维也纳开演奏会了。”
我已忍不下心继续看下去,该为他高兴才是,背负十多年的深仇终于可以放下了,可是我是如此的难受,躺在这里的男人,是我认定了一辈的伙伴。
“楼兰,替我好好照顾小沐,拜托你了。”
这句托付把我带进了小沐的生活,明明承诺了单若风让小沐平安平凡的长大,代替他去听小沐的演奏会,可是我终究是辜负了这份承诺。
“楼兰哥哥,你可以实话告诉我吗,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单若风去世的第一年,我带着十二岁的小沐去扫墓,小沐站在单若风的墓前很是冷静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若风,你的小沐长大了,他真的非常聪明。
“其实我都明白,爸妈都是教授什么的其实都是骗我的对吧,北昭叔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军人,你……哥哥和你一样吧,杀手吗?”
我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个小大人般和我进行着对话的男孩,记忆中那张笑容灿烂的脸逐渐被眼前这张认真严肃的表情代替,我无奈的笑笑,若风,我想,可能瞒不下去了。
我以为至少会有所反映,然而从头至尾小沐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浅笑。
“果然,哥哥那个笨蛋。”小沐摸了摸单若风的照片,“楼兰哥哥,你可以当我的教官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小沐产生感情的,也许是因为那张灿烂满足的笑容,也许是因为那股比若风更加执拗的性子,也许是因为每次训练结束后那一句真诚而认真的道谢。谁知道呢,不过我不悔为他挡下了那颗致命子弹,因为他是我暗黑中的那束光。
你为我流眼泪了,足够了,能死在你怀中我也该满足了,我知道,即使我什么都不说,聪明的你也一定都明白。嗯,那我就不说了。
晚安,小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