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流也不让我起来就让我跪在地上,御花园的小道上尽是些鹅卵石,咯着膝盖、腿生疼生疼的。只听他叹息一声,扶我起来,拉着我进了边上一亭子,一把抱起我放在腿上,撩起裤腿。人小,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着,皮肤柔嫩,刚跪没多久腿上和膝盖上就有些淤痕,抬手帮我揉了起来,“就你这副身子骨,刚跪会儿就一片青的,你当边疆去能吃得了苦吗?”
“儿臣还小,总是要磨练的。”
“就这么不想呆在父皇身边?”
“父皇你也是过来人,如果您真的是疼我,就放我自己去成长。”
“诶,秋眠可怨父皇?”
“不怨,您是我的父亲,我爱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是,曾经为人父自是知道为人父的心酸和劳累,再说他一个天之骄子这些年估计也是没有享受这些所谓的家庭温暖,想着觉得他怪可怜,一阵心疼,我紧紧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你去吧。如果呆不下去就回来,只要父皇在的一天都会护着你。不想当什么太子,就当个闲散的皇子王爷之类的。看你这清心寡欲的性子,倒是不难养。”
我被他说的话给逗乐了,其实也是感动了,我埋在他怀里,不觉开始回想前生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我都已经忘记了,难得的父爱让我一阵唏嘘感动,尹青流或许是真的很关爱我这个儿子。
“父皇有悔过坐上这个位置吗?”
“不后悔。秋眠我和你不同,父皇喜欢这种把一切掌握在手的感觉,只有这样父皇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父皇想做什么?”
“天下归一,天下大同。”
“然后呢?”
“秋眠不问父皇如何去做吗?”
“儿臣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朕。。。不知道。”
“父皇可曾想过得到天下后,您要如何?天下不过就是大点的尹国,您还是上位者,每天还是像现在一样,只不过国大了,管的人多了。父皇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那秋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坐吃等死、浪迹天涯。”
“前后是两种不同的生活,那秋眠可曾想过这两种你究竟想过哪种生活?”
我一直都在想我是想过米虫生活还是浪迹天涯,我从前觉得就算我每天坐吃等死也可以偶尔出门旅游之类的,这样并不妨碍我同时享受两种生活。但是人一旦改变了,遇见了,总会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住了,我怕我选择了坐吃等死之后日子会过的太乏味,但是浪迹天涯太辛苦,不过我现在不是还小,想这些不过是庸人自扰,况且我这样的身份,我能过怎样的生活不是我能决定的。
“父皇,不论儿臣想过怎样的生活,那都是将来的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人生就是要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况且现在儿臣是这么想,但是明天说不定就变了。儿臣现在的身份也不允许我过上这样的生活。”
“秋眠倒是聪慧,只不过无心于这权势,倒是只爱这些风景秀丽的虚浮。”
“美好事物永远都是人们所向往的。权势这东西总是得之不尽,父皇守业更比创业难,儿臣害怕从云端摔下去,儿臣输不起。”
前世本来有份不错的工作,突然就被辞退,年轻的时候也曾热血沸腾过,但结婚之后过于平稳,终是庸庸碌碌一场空。经历过一次,自然知道失去的痛苦,我无力承受,也不想承受,只要能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我都要把它紧紧攥在手里,会失去的从一开始就不去争取。
“秋眠朕更舍不得放走你。”
我一惊,不敢抬头,低头看着他衣袖口上的龙腾,别人眼中的权贵不过也是万千枯骨堆积而成的,而坐上这位置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是庸才。不管怎么说尹青流都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也许他那些话只是套我的话,好让我留下来,我不觉头疼,终究是厌恶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怎么?头疼?来,我来帮你揉揉。”给了人一巴掌又给人一颗糖,帝王常用的手段,看来我这次真的是赌错了,把我给搭进去了。
“放松,别担心,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儿子。”
“诶,父皇,我怕。”我怕,怕你一个不满罢了我的太子之位,怕你把我丢到边疆折磨我,怕你把我当成不争气的弃子。
“秋眠,朕说过,只要朕在,朕都会护着你。”
“如果有一天我妨碍了您天下统一的大计呢?”
“你会吗?”
我摇头,我不会妨碍你,我也妨碍不了你。我不觉苦笑,这就是皇家,万人眼中的荣耀之地,其实我不过也只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