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好一会儿,路虎车才缓缓开动汇入车流中……
一道道车灯从车窗上掠过,尔可将车速放得很慢。
越野车的特性在这条路上没法儿发挥,就如同尔可此时的心情般极度憋屈——“肇事者”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此刻已然歪在座椅上沉沉睡过去了,嘴角甚至还带了几分在尔可看来很可恶的似有若无的笑意。
尔可蹙着眉,下颚紧绷,嘴角微抿,他忍不住怀疑:刚才那一刻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但是现下纷乱的思绪、之前那急促的鼓动耳膜的心跳声、还有……嘴唇上残存的滚烫又柔软的触觉都告诉自己——伊涵方才确实是吻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伊涵醉到认不清人了?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了乐乐……
尔可摇摇脑袋试图理出个头绪,奈何他现在脑子里如同灌了勺岩浆根本无法思考。
算了,醉了酒的人是不记事的,一切只是个“意外”,自己何必一人在此纠结?想到这儿,尔可忍不住朝右侧睃了一眼——伊涵睡得正香,额发微乱,看表情仿佛陷入了什么好梦,他伸手泄愤似地在对方脸上——平时有酒窝的地方掐了一把,男子闭着眼只哼了两声又继续睡。
晚风从半敞的车窗里吹进来,抚过发热的面颊,尔可轻轻舒了口气。
当晚,尔可失眠了。
那个几小时前已经被他成功忘却的吻又重新回到了记忆里,不过,这还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熟悉的梦魇又卷土重来。
梦里有两个年轻的男子相对而立喁喁细语,他只看清其中一人腰间明黄色的丝绦上系了块形状很奇特的玉饰……
周六下午三点半。
室内网球场。
尔可走到休息区往椅子上一坐,瘫在那儿仰着脖子喘气,小宇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跟过来笑道:“哥们儿,今天状态不佳啊。”
尔可满面是汗,背上shi了大半,那来不及擦拭的汗珠顺着他修长的颈项纷纷跌入粉色polo衫的衣领。
他喝了小口水缓过劲儿来,这才回了一句:“我最近睡眠不太好。”
这时有几个熟人经过面前和他俩打招呼,小宇跟其中一个多聊了几句才又转身走至尔可身边坐下来,笑道:“该不会是相思病吧。”说话间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去。”男子不睬他,自顾自继续喝水,这时他听到随身包里手机的震动声。
是个陌生号码,尔可摁下接听键。
“喂?”
“喂什么喂啊,你在哪儿呢?等你半天了……”是伊涵的声音。
尔可一时没了反应。
他没想到伊涵会打电话来,按惯例今天是他们在工作室见面的日子,甚至尔可之前开车往健身馆过来的时候还鬼使神差地走错了道——那个方向是往工作室去的。
尔可打算以后都不再去伊涵的工作室了,这个决定是他送伊涵回去后彻夜失眠的那晚作出的,但他并没和对方说——虽然这和他自己一贯的做事原则相悖。
尔可试图忽略掉这些,毕竟看诊的费用是按次依时结清的,他若不去,自然会安排别的病人,他不会天真到以为伊涵会让腾出的时间放空专等他一人。
可此时听到伊涵说一直在等他,尔可心里顿时有些惭愧。
“……你继续迟到的话,我可要加收钱啦。”那头的话声听上去自在而随意,可以想象声音的主人此时定是唇角上翘,一脸调侃的表情。
“抱歉,我今天不来了,忘了提前告诉你一声。”尔可的声音很平稳。
小宇在一旁边喝饮料边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你有事……那好吧,本来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壶新鲜果茶呢。”
“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来了。”尔可试图说得轻松些,只是当电话那头连呼吸都变得安静时他竟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小宇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好奇地挨近听筒,用无声的口形询问“情人?”
尔可做出一个“你很无聊”的表情。
小宇还在往前凑,尔可摆了下手避开他,小宇半边屁股还在椅子上,不知是那椅子太不结实还是他的重心不对,只听哗啦一声响,他便连人带椅带水及杂物一齐滚到了地上。
周围有人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靠,没见过人摔跤啊。”地上的人边骂骂咧咧地起身边朝行注目礼的人瞪眼,地上有水渍,小宇看上去略显狼狈,尔可无奈地上前扶了他一把,等他再看手机时,对方已经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