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出了事,我也领了爷的嘱咐劝她写信,想来这回她也不会多心。多亏她不知道爷的心思儿,否则依她的性情儿信她是死也不会写的——”
连大船亦叹了口气“我说上回你怎么帮着那房里反了口,原是早明白大当家不想立正室——方才那房里去莲香院,许是探病罢。”
漕连府已是掌上了灯。连府老爷带着大小姐连比儿在正厅用饭。因着有了大小姐,姨娘们再不能陪坐,俱都与侍妾一样,站在两边侍候。
半叶和籽字站在了比儿身后。桂姐儿领着侍妾们站在两边,莲香却没见影子。
比儿看着面带不安的蕊儿,微笑道:“我看着这几日莲姨娘胃口不大好蕊儿姑娘去吩咐小厨房,熬银鱼补汤送过去罢
蕊儿听得比儿替莲香说好话儿,暗暗松了口气忙应道:“大小姐说得是,只是莲姨nainai这几日进不了鱼汤,奴婢让人熬鸡子汤可好?”
比儿笑着点了头,“如今莲姨娘的贴身丫头还没挑好又有些不好,蕊儿姑娘多费些心。”蕊儿笑道:“大小姐放心几日我在她跟前侍候着。”说罢,便转身下堂而去。
桂姐儿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屋角默默无言的半叶,冷冷一笑,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不用费她半点功夫。
更鼓敲响三声是三更天。众人都已熟睡,只有巡夜的人沿着走习惯的巡夜路子走动着。
葫芦湖里轻轻的水波声传入了莲香院中留在左厢房里的蕊儿已是睡熟了。内室里黑漆漆的,只有敝开的窗户里照入一片月光。圆几上的鸡汤凝成了一片白油月色映成了惨白的颜色,和莲香的脸色一般。
圆几上崭新的砚笔墨动一分,在月光下闪着利刃一般白晃晃的微光。
莲香终是慢慢站了起来。
她推开门,半叶与籽定平夜的床位已经空了,连府老爷的亲信旧人调去侍候大小姐,新的丫头明儿随她去挑。
莲香的手轻抚过绫罗的被面,缀珠的床栏,螺甸的妆盒,金镶玉嵌的珠宝,缓步走到了外室。
正房里紫檀木的家私,月光下泛着死光。莲香走上去,坐在紫檀木罗汉床上,只觉像海静的小棺材一样又冷又硬。
院里的夜风吹拂着,将月亮与星星扫入了浓云之后。莲香沿着走习惯的没有暗哨的小路,慢慢走着。身上的葛纱衫儿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腰间长长的白罗绡随风飘动着。
她顺石径,走过了莲香院前的开满莲花的葫芦湖。
石径转弯外,便是董冠儿与秦萼的冠萼居,屋前醉芙蓉花圃里冷冷清清,花时仍未过去,赏花人却久未来了。
莲香的手抚过醉芙蓉花瓣,听得不远处随风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配花阁里还亮着灯,淮安苏戏的腔声甚是悦耳。不过,便是花阁前的不知名小花们都懒得去听了。
莲香从配花阁前走了过去,一座空空的小院在黑暗中沉默着,里面花儿已是落尽,连梗枝与枝影都没余下半点。
转过三重竹林,便是桂花院。早开的桂花在夜色着弥漫着浓浓的甜香,虽是没有了孩子夜以继日的啼哭声,男女交缠的欢爱仍是不绝。
然则,正北面巍峨高耸的正房将它黑漆漆、暗沉沉的影子压了过来,桂花院中的欢爱便也虚幻了。
不过是雪见了雪没了,花开了,花又谢了……
莲香在二门前驻足,望向内宅外那一片黑暗不可知的世界,想要将脚伸出去,裙下那三寸小小的金莲却迈不动步,她慢慢伸出手来,细细看着那纤长柔软,二十多年不曾沾过阳春水的十指,轻轻叹息着,缓缓转过了身去。
长长的白罗绡在风中飘荡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连大河在睡梦中突地听到一声重重的水响,全身一颤,顿时醒了过来。
连大河看着黑沉沉的天,看了看身边的侍妾四儿,坐在床上寻思了半会方醒过神来。
梦里听到的那声水响,分明是人堕水的声音,却又心是做梦。
四更鼓蓦然敲响。
连大河心里打了个突。他披衣下床。四儿迷糊道,“怎么了……”
急急的敲门声在院门上响起,“大河哥,大河哥,不好了……”
夜风从敝开的窗户刮入莲香房中,将空无一字的信纸吹得飞起,飘落到莲香院外的葫芦湖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蕊儿从葫芦湖中被捞了起来,已是咽了气,房梁上解下的莲香,下身还在淌血,连大河怔怔看着两人的尸身,重重跺了跺脚。
“大河哥……”连大船哭丧着脸,“怎么办……莲姨nainai好像还怀着两个月的孩子……我们都不知道……她就这样上了吊……她怎么就这样想不开……还有蕊儿,她都跟了大当家十五六年了……”
连大河叹了口气,“你不用怕,这不关咱们的事。是大当家亲口吩咐半叶,让她请莲姨nainai写信请夫人来淮安的……”他转头看向院内,摇了摇头,“莲姨nainai若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就算知道大当家对夫人的心思,不愿意写信哄夫人来淮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