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凉下来,“这些年我去京中数回,千般万般求娶你,想将你护在身边。是不是在你心中,慕央,刘世涛,甚至连那个与你根本不沾边的沈羽都值得你朱碧的心,值得你拿一辈子相伴,独我不能,独我不行。是不是在你心中,无论嫁给何人,都胜过我百倍千倍!”
“是!”我道,“不提沈羽,至少慕央,还有那些无论是谁,他们不会算计我,不会利用我,不会一边举兵进犯我的家国,一边把我强留身边又与别的女子定下婚约!至少他们能与我安稳度日,可堪称一句‘良人’。”
“在你心中这样便叫作良人?”于闲止讶然失笑,语气怫然,“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就是良人?你可知你这样的身份,我这样的身份,活在这个乱世里,倘不争不虑不谋不算,无疑于自取灭亡。你要与我计较这些年的旧账,好,那我便仔细与你算一笔!”
“你十七岁那年,淮王病重,你父皇要为你指婚慕央,你可知为何?”
“不是因为你与慕央两情相悦彼此心仪,而是因为淮王病重,他的封地淮安无人可继,慕央虽是淮王养子,但他毕竟不姓‘朱’,只有将你赐给他,让他彻底成为皇室中人,你父皇放心让他承袭王爵之位,放心将淮安交给他。
“淮安宝地四通八达,你们朱家想守,外间自有人想夺。当年淮王身边有个姓凌的统领,你出生那年,你父皇要将他处死,幸被故辽东王沈葭所救。后来这个凌统领感念沈氏救命之恩,故辽东王去世后,便将你是淮王所出的秘密告诉了沈琼沈羽两兄弟。
“王朝式微,藩王坐大,王庭与强藩之间彼此忌讳,终将两不相容。沈琼得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眼见淮王身体不支,淮安即将动荡,他终于起了趁乱夺取淮安之心,非但将你的身世暗中透露给了远南与平西,煽动远南与平西一同举兵,还命人护送那凌统领上京,揭发你皇脉不洁,以你作为起兵的最佳理由。你可知那年若凌统领当真上京,你父皇防不胜防,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在沈琼身边安插了一个人,提早一步知道辽东的计划,连日赶路奔赴江陵,命人伏杀了凌统领。他虽死,但你的身世已然曝露,皇脉不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是沈琼指人上京揭发你的死罪,明日就是平西。九乾城于你而言已是极危极险之地,唯一能保住你的办法,就是把你送走。”
“我杀了凌统领便去了京城,与你父皇做成交易。确如你所料,是我设局,让凤姑引你揭发离妃与那假侍卫苟且。但我亦只能这么做,你生性执拗,对慕央用情至深,若不令你知道一切木已成舟,只怕你宁肯死亦不愿随我去远南。我只是没想到……”
天边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落,于闲止说到这里,稍稍一顿,没将后半截话说出口。
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我那年宁肯去冷宫,亦不愿跟他走。
于闲止移目望向瓢泼的夜雨,云隙间的耀目雷光:“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感念我什么,亦或要跟你悉数这些年我为你做了些什么,我不需要。我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当年杀凌统领,一为了救你,其二,也是为了兵不血刃地夺下淮安的水陆交通要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他说着一顿,声音有些艰涩:“天下兵起江山乱象,到最后皆以一句‘成王败寇’论过。你我这样身处风尖浪头上的人,只能争,只能算,若不想如李有洛一般败于乱世兵戈中求生无门,那便多争一寸,多算一分。寻常百姓尚能苟且度日,你我若能如平常夫妻一般在这乱世中安稳相守,让我放弃这一切又有何不能?但不行,我姓于我是远南王室,你是朱碧,有一个可被天下人利用的身份,你我要在这世间求存,一旦不争不抢无权无兵,等待着我们将是无休止的杀伐,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我道:“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你起兵之由,也能体谅你百算千虑的背后自有你的不得已。古越王释兵权,十八名战功赫赫的老将后半生全在宅院里逗鸟莳花;前朝开国君主,上位之后便诛杀功臣,整个王庭十年间血流成河。一名功高盖主的将军尚令帝王忌惮如斯,遑论你这样拥有重兵强藩的异姓王?自古藩王的结局大抵逃不过两种,一谓死,一谓反。王朝与藩之间终不相容,此战已起,你若不起兵,不相争,就是坐以待毙。可以你之能,既起了兵,既决定争,那就是一定要赢。你愿护我,我心中感激;你利用我,兵戈四起生死一线,你也要求存,我亦不怨怪。但不论是与非,自你起兵的那一刻起,你我已相隔天堑,无论我将去哪里,能去哪里,都不该留在你身边了。”
夜风裹着几星雨水卷入廊下,沾在我的面颊,如冰寒凉。
我看了于闲止一眼,欲回屋中命绣姑收拾行囊,他却赶上几步挡在我的身前。
“你父皇若能护你,当初就不该与我做那交易,而应该趁淮王未亡发兵淮安,令慕央为帅征讨辽东,纵相拼一场,败不至于亡国,胜则可杀一儆百,但你父皇畏手畏脚保守懦弱,生怕星火燎原王土葬送在了他手中!
“朱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