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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唐宋安静地闭着双目,即使戴着氧气罩也遮掩不住他的俊雅眉目。从第一次这样专注地看着他到如今,多少岁月已经悄然逝去,中间历经的众多吵闹,这么多的故事,如何让人理清。
唐宋的父母一直陪伴在旁,不过一年时间没见,也已经老了好几岁。对他们二老,我是愧疚的,怀孕的谎言必定让他们失望,而我一走了之前也从未向他们道歉。再加上--如果不是我,唐宋也不会到那个山区,可能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唐宋的父母却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小绮,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现在我只请你多陪陪小宋,帮我们唤醒他,我和他爸爸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唐宋的母亲眼中全是憔悴。
我答应了,即使他们不说,我也是会答应的。
我开始往返于妈与唐宋之间,两边都需要我的照顾,人活于世,必须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且他们之于我,也不仅仅只是责任这么简单。那段日子,我□乏术,累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不过十天时间,就瘦了十斤。
妈身体内的生命力一天天在减少,一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睡中。
每次检查,医生紧皱的眉头都在告诉我们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即使醒来,妈也认不清面前的人,她开始将我们一个个遗忘。我在想,是不是人在即将开始一段新生命前,都会将旧生命中牵扯的人事都忘却。
只有遗忘,才能获得新生吗?
唐宋那边也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但每天,我都会在他床边和他说话。
有时候说说这天发生的趣事。
唐宋,还记得那个苏家明不,他结婚后可怕老婆了,上次两人吵架,他被罚睡阳台小半个月,末了跑来跟我哭得唏哩哗啦的。
有时候也说说过去的往事。
我记得以前在学校,我简直暗恋你到了变态的地步,有次你在食堂要了份小炒牛rou,我也跟着要了一个星期的小炒牛rou,弄得之后看见牛rou都要吐。
有时候也给他念自己喜欢的书。
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情。
我一直不停地说着,但他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醒过来呢?唐宋?是不是你已经放弃了我?
这个夏天,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医院里,时常能碰见熟人,阿vane便是其中一个,我和她从未要好过,打招呼也嫌多余,本想擦肩而过便好,但她却主动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看她低头半晌,才道,范韵托我向你和你家人说声对不起,我是指,关于秦丽那件事。
听着范韵那个名字,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摇摇头,我对阿vane道,爱情本就是弱rou强食的一件事,秦丽输了,谁也怪不得。可原谅也同样是很自私的一件事,我与我家人永不能对她介怀,谁也劝说不得。
我永远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的。
我以为阿vane要说的就是这个,但她却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唐宋的。
什么?我问。
那一次,他头部受伤,躺在医院醒来时,叫的是你的名字。只是范韵刚好在场,所以大家都误认为是她使他醒来。而范韵,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唐宋失望。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阿vane咬咬下唇,忽然释然地笑了。我想你多陪陪唐宋,我知道在他心中现在你是最最重要的,既然上一次你能唤醒他,我相信这一次你也有这样的力量。
我看着阿vane,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她喜欢着黑白色,喜欢小烟熏,小朋克的穿着,她用中性的外表,掩饰着自己细腻的内心。
其实,她和曾经的那个我,又有什么两样,我们是用两种方式爱着唐宋的同一类女人。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
阿vane。我对她说。我希望你能早点看开。
她明白我指的是什么,讪笑道,你看开了吗?
我点头,看开了,只是看开的时间太晚,留下遗憾。
或许只是考验,秦绮,我祝福你和唐宋。阿vane说完,转身离开了。
曾经在颜色坊中,那一群人是多吵闹,如今,一个个如自由而疲倦的鸟,纷纷飞走,留下一地寂寥与泪水。
或许真如古话说的,世间无不散之筵席。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
晚上我与另一位护理人员负责照看妈,到半夜时,我熬不住,在病床前打了个盹。
忽然门被推开,唐宋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很悲伤。
唐宋,你醒了?我惊喜。
但他却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我想站起来,双脚却无力。
我要走了。他重复说着这一句话。
看着他的眼睛,我顿时如万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