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时候,看着他脸色苍白、咳得厉害的样子,心里着实吓了一跳,但又想着毕竟有延生在身边照顾,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那之后,她早早做好了过冬的准备,成日蜷在衾被里抱着汤婆烤着火炉,打定主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一算也有许久未曾上山了。
这一日清早起来她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寻凝要去给她做个白条贴上被她拒绝,可一直到用完早膳也不见休止。她在不安中下意识想去山中看看,刚刚走到府门前院却看见几个守卫正追着什么人向里面跑来,她看清了那人眉眼,讶异自己竟然认识,可怎么会是——“延生?”
她遣散了守卫,领着他回到别苑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但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个结果,终于小心地开口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延生面无表情,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师父,死了。”
天地一片寂静,她却听见万里晴空中劈下一道惊雷。
第一秒,她瞬时性的失聪,下意识地否定了周遭的全部声响;第二秒,身体先于神智反应,眼泪在瞬间涨红眼眶,她觉得自己忽然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像中了无解的蛊;第三秒,她终于挣扎着哽咽说出一句,“你...说什么?”延生却毫不留情,非要逼她退无可退,原样重复一遍,“师父,死了。”
“是他...风寒加重了吗?可我原以为...没有那么严重的...”
“不是、风寒,师父他是、身患异疾、天生体质如此,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看了、就都明白了。”延生和她一样通红着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完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师父、昨晚离开的、很平静,我在、泉眼那、简单立了个牌位,都收拾完、就来找你了。”
她接过信来,但不敢细看那熟悉的细瘦字体,紧紧攥在手里尽可能地恢复平静问他,“那么,你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师父安排我、去朝胥、找霍景浔将军,我、今日就想走了。”
“那好,一路顺风。”
延生走得干脆,留她一人在原地,方才勉强接受现实的理智迟来地崩塌,兀然蹲下去剧烈地浑身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像忽然置身深海里,被压迫得无法呼吸。寻凝一早听到动静,等延生一离开便跑到她身边来焦急地问她怎么了,她答不上来,沉默蹲着一动不动,寻凝也不敢催,刚犹豫着轻声哄道,“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昀唏找成恪回来好不好?”她却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一跑,就一直跑到了小孤山上去,穿过阵法时她已经喘个不停,但也不肯休息,等终于跑进熟悉的竹林小院里才急急停下。这地方一点未变,延生只做了整理但并没带走什么,她经过院里摆着棋桌的云亭跑进房里,胸中一阵钝痛。也说不出是想找什么,她把这地方里里外外地转了个遍,最后才绕到后山的泉眼去,一眼就看见延生立起的红木牌位。
泉眼是山中凉意之源,所以这地方她一次也没敢来过,眼下才刚走到石阶前,膝盖处就被这一眼冷泉勾出疼来,她咬牙强忍着不肯离开,渐渐麻木起来也不再觉得疼了。她就这么坐了一日一夜,不作声也没有流泪只是发呆,到第二日夜色深时终于承受不住发起高烧来,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也没力气接着想下去。
辨不清时间经过了多久,她在神志模糊中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踩碎一地月影闯进来,不由分说托起她快速离开。他怀里有浓重的血腥气,但她还是觉得安心,终于忍不住流出一行眼泪来,安静地洇shi他整个衣袖,她含混不清地低声念出一句“师父”,那人一怔,用力圈她更紧。
再之后光亮渐盛,似乎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迎上前来,一个女声说着要去请大夫就快速地又走开了,剩下的一个男声则吵闹地嚷起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诶,你又怎么了?”那人却没有理会,只专心地把她妥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敷了巾帕,之后就沉默着坐下。
另一个男声也渐渐安静下来,她闭着眼,终于沉沉睡去。
☆、第四章 长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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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见应尘,仍是那一身单薄白衫,正端着个冒着白烟的青瓷茶杯盘起腿坐在亭子里看她,等她走上前就伸手向她一递,她没接,皱着眉问,“为什么不让我过来看你呢?”
眼前应是盛夏,天地间的绿意就要溢出来,嘈杂的虫鸣声衬得他声音极轻,应尘脸上一派无奈又温和的笑,“我也不记得了。”
明晃晃的日光被山中轻纱似的薄雾层层滤过,柔柔的在她身侧晕开,叫她分不清眼前是究竟梦境还是记忆,应尘的身影渐渐遮在雾中看不清了,她焦急地环顾四周,蓦然睁开眼。
醒来是冷秋深夜,子亦觉得头沉得发昏,嗓子也发干得厉害,刚试着动了一下想下床去倒一杯水,寻凝恰在此时端着药推门进来,见她起身,连忙把药先放到一边,几步走过来又扶她躺下,自己转身去把水杯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