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手只觉眼前一花,只来得及看见晋息心银色僧袍留在自己眼底的残影,那俊朗而沈默的僧人已转瞬间移动到了法场之外,稳稳拦阻在正欲策马离开的四驾马车前。
乖乖,这哪点像个只能坐以待毙的死囚犯,以这个和尚的身手,要行刺周遭戒备森严的皇帝都远远不是难事!!
刽子手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庆幸自己方才那一刀没有真正砍下去,否则落下来的那颗人头究竟是谁的,还真正未可知。
晋息心拦阻在华贵马车前,声音微微有些颤,竭力沈稳著心绪,轻轻唤了声子疏。
红衣少女已重新端坐在马车驾车位,沈默的居高临下看著银发僧人,脸色稍稍有些动容。却是不敢对晋息心说些什麽,垂著眸。
马车里同样一片静寂,像是空无一人。
“子疏,若不是放不下我,为何不任由我神识飞散?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避而不见?”
僧人牵住马车辔头,微哑著嗓子,问。
马车里又沈寂半晌,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响动声轻微传来,陆子疏似乎撑著什麽慢慢坐直了身子。
优雅声音带点闷音,无动於衷的响起:“天子旨意,无人能可左右,很遗憾大师似乎误解了什麽。”
“你不从中斡旋,皇帝怎会轻易容过我?”
“江淮水患迫在眉睫,要感谢,就感谢那枚认你做主的戒玺吧。”冷冷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古老的佛门圣物,终究还是得派上点用场。”说了一半,忽然闷了声,僧人敏锐的听见那人手死死捂住唇角,压抑著咳起嗽来。
晋息心捏紧手心,咬牙开口:“──子疏,让我见一见你。”
马车内的人却不再应声,反倒是袭烟,神色颇多眷恋的望著他,轻声接口道:“……此去江淮山长水阔,还望大师多多保重。”
扬起马鞭,就要调转马头,不期僧人身影已轻巧立於她身後。
晋息心明白,忤逆陆子疏意愿强硬要同他见面,私闯一次或许尚可原谅,闯第二次就逾矩过分了。但他当下也顾不得那麽多礼仪分寸,他只知道,若是不坚持了这一遭,或许就真的要和他分道扬镳。
掀起垂帘,矮身钻入车内。红衣少女本欲阻止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把制止的话语说出。
☆、(11鲜币)第六十一章&&青青子衿
第六十一章 青青子衿
晋息心抬手方掀开车帘,一把檀香木紫扇迎面就砸了过来,但是扔扇子的人气力不足,扇骨刚刚敲到僧人鼻梁,就颓然坠落下地。
陆子疏挺直了腰身,竭力想在僧人抬眼看来时做出一副无动於衷的冷漠神情,可是他身子负担实在过於沈重,这个傲然冷峻的姿势维持了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在僧人柔和视线中败下阵去,微喘著向後仰靠住马车壁。
僧人怔愣的望著清瘦了许多的人。
马车虽然奢华,空间却显得逼仄,陆子疏半躺半倚在那处,脸色苍白如纸,身形较之他最後见到他时又瘦了一圈,八个月的身孕如同即将临产的妇人,腹部突兀的挺起著。那人眼睑下有淡淡青色,一眼便能看出他压根不曾好好休养。被孩子吸收了全部龙气,恹恹歪在那里,竟是一副难得的我见犹怜楚楚模样。
察觉到晋息心又怜又痛的目光,陆子疏狠狠咬住下唇,冷道:“汝看满足了?吾当日自甘下贱行那做小伏低之事,如今这麽羞耻狼狈的模样,汝心中可还畅快?看够了就滚出马车去!”
“子疏……”晋息心想上前,又一把紫砂茶壶迎空飞来,伴著陆子疏低低吼声:“叫汝离开,没听见麽!”
面对这个和尚他总是轻易就能情绪失控,恼他恨他,借助皇帝怒意将他驱赶出自己视线范围,想图个眼不见心为净,可是却又无法硬下心肠彻底不管他。
他以为晋息心给关去牢狱,至少会为自己申诉几声,或者凭借他自身修为,要逃出牢狱只在翻掌之间。
谁晓得这个脑袋像一整块实心木头做成的呆和尚,竟然当真老老实实给人押进那臭气熏天的牢房里,跟一干穷凶极恶的犯人朝夕相处在一起,不申不辩。
这也就罢了,皇帝要斩他,下令让大相国寺僧人监刑;他刻意暗示下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後宫的白小湖,小狐妖立刻动身去监狱找晋息心,他估摸著蠢和尚总能看清大事不妙,随著小狐妖一走了之才对。可是白小湖从监牢里消失了,他安置在牢里的眼线说晋息心不仅不愿离开,还口口声声说什麽情义或性命,但凡他要,他便偿还给他──
他陆子疏要的是这种还清债务一般的恩怨两讫吗!
若真是要还,晋息心你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拿所有性命轮回来抵,又能抵得了多少!!
晋息心偏头闪过紫砂壶,壶身飞出马车,在外间不知什麽地方发出轻微砸碎声响。
他再度抬眼向陆子疏看去,後者自暴自弃般,一手托住沈隆大腹,一手遮住浮动著激烈情绪的眼眸,绝美面容不知是悔是恨。晋息心心脏跳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