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笑道:“我听巫罗大人说,你当年曾对月暝祭司夸口,说定会找到个无需废去原有修为的修行法子,我本当你是不自量力,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居然还真让你摸出了些门道来,等此间事了,你可得把这法子告诉我,让我记录到……”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姜云舒不耐烦地打断了谷一茗的自得其乐,想了想,忽然问:“我记得你上一次是称谷秋为师父的?”
这句问话一出,谷一茗的笑容蓦地凝滞一瞬,足足过了几息光景,才再次扬起了嘴角:“是师父,但现在已不能叫师父了——不止你们才有伤损哪!巫地也……”她猛然住了口,半晌,转言道:“我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责任,太多事情都和过去不一样了。”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非金非玉的长杖,果然已与过去那柄铜杖不同,是前所未见的形制。
姜云舒错开目光,发愁地叹了口气,觉得这番对话愈发离题万里了——虽然谷一茗真正的来意尚未露出端倪。她便揉了揉昏沉的额头,侧身越过这不速之客,推开门让风吹进来。
山间的夜风总是比旁出更凉一些,也更猛烈一些,连天幕之上的星子都仿佛被层起的山风拂动,炫目而不真切,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以外的一切都像是在这过于沉寂的夜色中凝固了一般。
谷一茗拂开身旁的垂幕,轻声道:“真美,是不是?”
不等人回答,她便又继续道:“山风林月,万年前如此,千年前如此,眼下如此……”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无论是她,还是姜云舒,都不知明日之后,是否还能依旧有夜色如此。
最终,谷一茗也未说出她的目的,似乎她本来就是闲着无聊过来谈天的。
天色将明之前,她拄着长杖,抬手拨弄了几下上头的空心铃铛,而后迈出门,朝着南方偏过头去,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无声的鸣响。
就在第一缕天光刺破薄薄的云层的同时,谷一茗似乎终于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她全身都忍不住僵了一下,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的眼中第一次真的含上了泪光,但那一星半点的泪光又极快地被蒸干,她回过头,安静地望向姜云舒:“成了。”
姜云舒一愣:“什……”
“刚才,巫地阵成。”谷一茗的手指从杖身上滑落,声音平静而单调,听不出一丝惯有的笑意。
而在同一刻,山巅之上的月暝祭司也倏然转头,用那双无法视物的黯淡双眼定定望向遥远的南方。
至此,祭轩辕鼎所需的庞大法阵终于开始运转。
放置在法阵中央的九只青铜巨鼎上,突然传来一阵开裂般的异响,或在鼎耳,或在鼎身,一块块斑驳的铜锈毫无预兆地剥落下去,未等落至地面,便消散在了淡淡的微光之间,崭新的铜色显露出来,其上隐约可见篆刻的星宿符记,痕迹粗犷而质朴,却透出令人不敢逼视的沉厚威势,如同开天辟地之时的神祇用裂山巨斧在不经意间斩下的刻痕。
碧绿的幽光浮动,万顷瘴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拂过,无论是哪一个角落都未能幸免,四季常青的宽大叶片在须臾之间纷纷枯黄零落,shi润而虬劲的枝桠转眼便被抽干了树汁,脆弱得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层叠着断折落下,终年难见的炽烈阳光凶狠地照射在□□的树根上,给这些干枯的根系涂上了一层不祥的焦色……
流水不再yin唱,沉寂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性,惊鸟成群飞起,凌乱的振翅声笼罩住了神殿之中哀伤而缄默的人群。
白衣的日曜祭司呼出一口气,清脆的嗓音从她口中流淌出来:“尚未到缅怀之时,尚有余力者皆去准备下一步!”
她转过身,面向神殿中肃穆而悲悯的女神像,深深行了一礼:“请女娲大神见证,巫者永不会辜负这个人间。”
……
幕山之巅,丹崖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在掠过月暝祭司时仅仅停顿一瞬,低声道:“还不够。”
话音未落,又有数片铜锈剥落,另一片篆刻而成的星空浮现出来。
西北海角之处,连绵数百里的常阳山猛地一阵震颤,像是有什么被突然从山基之下抽离了出去,高耸入云的奇峰发出沉重的嗡鸣,遍山飞瀑轰然炸开,水浪四溅,在空中映出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霜华真人立于聚灵阵中,清喝一声,无数纯净而澎湃的灵元自山水间传入清玄宫弟子体内,再连同他们的修元一起导入大阵,化作云气缭绕的水龙奔赴幕山。
就在灵元散去的时候,霜华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愕然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执剑缓步而来的老者:“师尊?!”
也是这个时候,一处小小的山林之中,几个脱了力的年轻修者跌坐于地,在他们身边二十三座坟茔默然陈列。
林间猎户幼时听闻过多年前那桩灭门的惨案,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见这一脉修家的后人回来,本欲过去探访,不料刚推开柴门,便是一阵飞沙走石的地动,再定下神来,只见周遭草木枯萎,好似连脚下大地也